王倫最後將桌上那張畫像推向時遷,上麵正是官府海捕文書上西門慶的容貌。
“再看看此人,可是你那‘東家’?他本為陽穀縣惡霸,犯下命案在逃,如今化名東方複,藏匿於我臨湖集。”
“你時遷,好歹也在江湖上混跡多年,竟連合作之人的真實根底都摸不清,便敢為他賣命?”
證據確鑿,樁樁件件擺在眼前,如同剝筍般將他所有的偽裝和借口剝得一乾二淨。
時遷麵如死灰,知道再任何抵賴都隻是自取其辱。
他雙腿一軟,從凳子上滑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石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泊主饒命!泊主饒命啊!小的……小的鬼迷心竅,罪該萬死!”
“小的並非全然自願,實在是……實在是受了那史文恭的脅迫,身不由己啊!求泊主開恩,給小的一條活路!”
他聲音淒惶,帶著徹底的崩潰。
王倫看著他這副模樣,臉上依舊沒有什麼波瀾,緩緩道。
“我梁山聚義,替天行道,也並非不能容人,不能給人改過自新之機。你雖有罪,但所幸尚未造成不可挽回之大惡。”“
我此刻隻問你一句,”他目光如炬,盯住時遷,“是想就此了結,帶著一身罪孽赴死,還是願意戴罪立功,在我梁山,搏一個清清白白的前程?”
時遷猛地抬起頭,眼中爆發出強烈的求生欲望。
“泊主!小的願意立功!隻要泊主饒小的一命,給小的機會,但有所命,赴湯蹈火,萬死不辭!絕無二話!”
他幾乎是吼著說出這句話,生怕晚上一秒,機會便會溜走。
“好。”王倫站起身,繞過桌案,走到他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我要你做的事,很簡單。你被擒之事,西門慶及其餘黨尚不知情。”
“我要你,裝作無事發生,按你們原定的計劃,繼續潛伏在西門慶身邊,一切如常。”
時遷愣住了,抬起頭,臉上寫滿了錯愕與不解:“泊主……這,這是何意?小的愚鈍……”
王倫眼中閃過一絲深邃而銳利的光芒,如同暗夜中的星辰。
“西門慶既已向曾頭市求援,以史文恭、曾魁之輩的貪婪與野心,得知有機會能攫取我梁山核心機密,必定會心動。”
“他們很可能會親自前來,至少也會派出絕對心腹的精銳力量。我便是要你將計就計,讓他們來!”
時遷是極其聰明機變之人,瞬間便明白了王倫這“將計就計”背後的龐大圖謀——
這不僅僅是要粉碎他們的劫持計劃,更是要以自身為餌,引蛇出洞,而且要引的是曾頭市的核心首腦這條大魚!
他心中頓時駭然,這王倫的胃口、膽量和布局,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
“可是……泊主,”時遷咽了口唾沫,聲音有些乾澀,帶著擔憂、
“若史教師、甚至曾四公子他們真的親自前來,必定帶領大隊精銳,皆是曾頭市百中選一的好手,萬一……萬一有個閃失……”
他怕梁山準備不足,反而會弄巧成拙,屆時他這“反間”第一個沒好下場。
王倫淡然一笑,那笑容裡蘊含著強大的自信與掌控一切的從容,仿佛世間萬物皆在算計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