債淵清理人的聲音在靈魂層麵悠悠響起，像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瞬間在廣場上蕩開無形的威壓。所有存在都下意識收斂了氣息，連之前最桀驁的三臉烏鴉都趕緊把沒嚼完的零食咽進肚子，三張臉齊齊低下，活像犯了錯的三好學生；機械侏儒更是“哢噠”一聲徹底停了發條，保持著上弦的姿勢僵在原地，生怕被清理人注意到自己那點小動作。
包租公瞬間換了副諂媚模樣，佝僂著腰小跑到清理人跟前，腦袋快低到胸口：“大人，您可算來了，這邊剛預熱完，正等您主持大局呢！”
清理人卻連眼皮都沒抬一下，身形如同鬼魅般一閃，直接出現在麻薯麵前三米處。那雙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眼睛，像兩台高精度掃描儀，不疾不徐地打量著麻薯，又慢悠悠下移，落在它懷裡三色交織、睡得昏沉的滾債身上，眼神裡沒什麼波瀾，卻仿佛能看透滾債肚子裡剛吞的那些“雜七雜八”。
“吞天鼠的末裔，混沌的寵兒，負資產的王者……”清理人緩緩開口，聲音依舊溫和，卻帶著種洞悉一切的通透感，“你懷裡這個小家夥，吃得倒是挺雜。時空亂流、因果殘片、懊悔情緒、懶惰規則……甚至還混了點捕鼠夾的‘專業級齧齒類惡意’。就它這小身板，能消化得了？”
麻薯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爪子下意識抱緊了滾債，急得原地蹦了兩下，吱吱呀呀解釋：“吱……吱！前輩見諒！這傻孩子沒見過世麵，看到混亂規則就本能往嘴裡塞，不是故意搗亂的！）”
清理人擺了擺手，語氣依舊雲淡風輕：“無妨。債淵這地方，最不缺的就是混亂。能吞，是它的本事；能咽下去，才是真能耐。”他話鋒陡然一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不過啊，吃得太雜，容易‘拉肚子’。它現在陷入深度沉睡，就是在強行整合這些規則。成了，便能更進一步；要是敗了……”
清理人頓了頓，目光掃過廣場中央的殘骸堆：“就會變成新的‘混亂殘骸’，等著下一批人來‘品鑒’。”
麻薯的鼠毛瞬間炸成了蒲公英，心都揪成了一團。
“想幫它嗎？”清理人突然問道，語氣裡帶著點“我就知道你會動心”的了然。
麻薯想都沒想，腦袋點得跟搗蒜似的，兩隻前爪還拚命作揖，嗓子都快喊劈了：“吱！吱！想！求前輩指點迷津，隻要能救崽，上刀山下火海都願意！）”
清理人被它這急切模樣逗得微微笑了笑，伸手指向廣場邊緣一個毫不起眼的拱門——那玩意兒是用幾塊鏽跡斑斑的金屬板歪歪扭扭搭起來的，縫隙裡還卡著不少砂礫，看著比廢品回收站的破門還寒酸。“那是通往‘債淵淺層碎片區’的臨時入口。裡麵堆著不少低烈度、但種類繁雜的規則碎片和因果塵埃。”
“我正好缺個‘樣品采集員’，要去裡麵收集十種不同性質、相對穩定的規則碎片樣本，供我研究。”清理人看向麻薯，拋出了誘餌，“作為報酬，我可以給你一份‘規則調和劑’的配方，能幫這小家夥理順體內的混亂規則，大大降低‘拉肚子’的風險。”
“當然，”他補充了一句，語氣恢複了平靜，“碎片區雖說相對‘安全’，但也藏著些……不大不小的小麻煩。你要是怕了，也可以選擇拒絕。”
麻薯心裡跟明鏡似的：這哪兒是找采集員，分明是給自個兒安排的入職測試！還拿滾債的健康當“誘餌”，簡直是精準拿捏了它的軟肋！
它低頭瞅了瞅懷裡睡得人事不省、連呼吸都帶著奶氣的滾債，心一橫，小胸脯一挺：“吱！我去！這活兒我接了！）”
“明智的選擇。”清理人滿意地點點頭，“你可以帶夥伴進去。不過——”他瞥了一眼旁邊還在暈乎乎晃腦袋的多嘴，眉頭微蹙，“那隻鸚鵡最好留在外麵。它的魔音在碎片區容易觸發規則共振，指不定會引發什麼不可預測的連鎖反應，到時候怕是連我都收拾不了。”
多嘴委屈地“呱”了一聲，翅膀耷拉下來，眼巴巴瞅著麻薯，活像被拋棄的留守兒童，卻半點不敢反駁清理人的話。
“至於你們三位，”清理人又看向萬法均衡司的王隊長三人，“你們的公務調查，也可以跟著進去看看。但記住，隻許旁觀，不許乾擾采集工作。裡麵的那些‘小麻煩’，也算你們調查內容的一部分。”
王隊長三人連忙躬身應下，心裡都鬆了口氣——能跟著麻薯沾點光，還能完成調查任務，簡直是兩全其美。
於是，麻薯團隊多嘴留守）加上執法隊三人，浩浩蕩蕩地穿過了那道破破爛爛的金屬拱門，一頭紮進了所謂的債淵淺層碎片區。
剛邁過拱門，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連見多識廣的王隊長都瞪大了眼睛。
這地方壓根不是正常的空間，反倒像個無限延伸的“概念垃圾倉庫”：半空中飄著密密麻麻的半透明記憶氣泡，有的氣泡裡回放著某修士偷喝靈酒被師父追打的糗事，有的則循環播放著撿到寶貝又弄丟的懊悔瞬間；地麵上堆積著五顏六色的“情緒水晶”碎片，淡紫色的是社恐、亮黃色的是社牛、墨綠色的是摸魚摸出負罪感；還有些扭曲的光帶像發光水母似的慢悠悠遊蕩，那是破碎的“時間感”，靠近了能讓人突然覺得剛過了一秒，又像熬了十年；角落裡甚至有一團團蓬鬆的“未完成念頭”在滾來滾去，仔細聽還能聽到微弱的嘀咕聲：“今天要不要摸魚”“這丹藥到底加不加朱砂”“下次一定還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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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空間光線昏暗，空氣中還彌漫著一種信息過載的“嗡嗡”聲，聽久了腦袋都發漲。
“按照清單采集，彆亂碰無關的東西。”清理人的聲音直接在麻薯腦海裡響起，同時一份歪歪扭扭的列表浮現出來：“凝固的悲傷”“加速的懶惰”“逆流的悔意”“固化的驚喜”“分裂的專注”……光看名字就透著一股不靠譜的勁兒。
“咱們分開行動吧，這樣效率更高。”王隊長提議道，“我們三人一組，麻薯道友你們一組，隨時保持聯絡，遇到危險立刻互相支援。”
麻薯點點頭表示同意。它小心翼翼抱著滾債——現在的滾債像個暖乎乎的三色小抱枕——帶著小綠和阿肥，開始在這片“概念垃圾場”裡找目標。
第一個目標“凝固的悲傷”沒費多少功夫就找到了，就在一堆紅彤彤的“憤怒碎片”旁邊，是塊巴掌大的深藍色晶體，觸感冰涼，裡麵還能看到隱約流動的“淚水”，湊近了甚至能聽到細微的啜泣聲。
麻薯怕驚擾到旁邊的憤怒碎片，趕緊用混沌之氣小心翼翼裹住晶體，把它塞進了包租公給的劣質玉盒裡——這玉盒看著破，好歹能隔絕規則波動，就是盒蓋有點鬆，得用爪子按著才不會掉。
過程出乎意料的順利，麻薯甚至覺得這“入職測試”也沒多難。
接下來的“加速的懶惰”是一團灰白色的霧氣，看著蠕動得比蝸牛還慢，可麻薯剛靠近，就感覺渾身骨頭都酥了，差點就地躺下睡大覺，還好阿肥眼疾手快，狠狠啄了它後腦勺一下，才把它從懶勁裡拽出來；“逆流的悔意”是個拳頭大的袖珍幻影球，裡麵正倒放著一個修士煉丹炸爐的場景，從爐炸人飛倒退回往爐子裡加材料，麻薯費了點勁才用混沌之氣定住幻影，把球收進了玉盒。
就在麻薯覺得這任務簡直是小菜一碟時，麻煩找上門了。
它盯上了一塊“固化的驚喜”，那玩意兒像塊七彩的琥珀，裡麵定格著煙花炸開的瞬間，散發著強烈的“意外”波動，看著挺漂亮。可就在麻薯伸手要去碰的時候，那塊琥珀突然“砰”地一聲炸開——不是物理意義上的爆炸，而是規則層麵的“意外”爆發！
七彩光芒猛地一閃，麻薯隻覺得眼前景象天旋地轉，再回過神來，周圍的“概念垃圾”全沒了，取而代之的是它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都市出租屋，連牆角的灰塵和貓糧袋子的味道都一模一樣！懷裡滾債的重量也憑空消失了，爪子摸上去空蕩蕩的。
“喵~小倉鼠，該還利息了哦~”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麻薯僵硬地轉頭，隻見“阿肥”正蹲在沙發上，舔著爪子，臉上掛著那副戲謔的貓笑，爪子還慢悠悠伸了過來。
麻薯瞬間寒毛倒豎！哪怕理智告訴它這是幻境，可這觸感、這氣味、這阿肥的賤兮兮模樣，都真實得可怕！它下意識往後縮，結果腳後跟磕到了茶幾腿，疼得它齜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