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剛剛經曆的那一生,那種被全世界拋棄,被最愛的人嫌惡到骨子裡的冰冷,那種沉入海底的窒息與絕望,與此刻懷抱的溫暖形成了最尖銳、最殘忍的對比。
一種滔天的委屈,混合著新生的恐懼和對原主悲慘命運的意難平,像決堤的洪水,瞬間衝垮了蘇晴晴所有的理智。
她再也控製不住。
“哇——”
一聲石破天驚的哭嚎,從蘇晴晴的喉嚨裡迸發出來。
那不是撒嬌的啜泣,也不是委屈的抽噎,而是一種發泄式的、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她像個迷路了太久終於找到歸途的孩子,將臉深深地埋在母親的肩窩裡,把所有的恐懼、不甘、痛苦和茫然,全都化作了滾燙的眼淚。
“娘……我好怕……”
蘇晴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身體因為劇烈的抽泣而顫抖。
蘇母被女兒這突如其來的爆發嚇了一跳,隨即心疼得無以複加。她以為女兒是被這場台風和塌方的房子嚇壞了,隻能更緊地抱著她,一下一下地順著她的背。
“不怕不怕,我的晴晴不怕。房子塌了咱再蓋,東西沒了咱再掙,隻要人沒事就好,隻要你沒事就好。”
蘇母的聲音哽咽了,眼淚也跟著掉了下來,滴落在蘇晴晴的頭發上。
“娘,我好怕……我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夢裡又冷又黑,誰都不要我了……我怕再也見不到你,我再也不要待在這裡了,我想回家!”
蘇晴晴的聲音嘶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胸腔裡撕扯出來的,帶著血淋淋的恐懼。
懷抱的溫暖與真實,讓她分不清剛剛那片冰冷的海水究竟是夢境,還是自己真正死過一次的記憶。
“回家!咱這就回家!”劉翠娥的心像是被女兒的哭聲揉碎了,她一邊用粗糙的手掌笨拙地拍著女兒寬厚的後背,一邊斬釘截鐵地應著。
她丟下臉盆,扶著女兒的肩膀,讓她稍稍坐直了些,一雙銳利的眼睛立刻開始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快讓娘看看,傷到哪了?疼不疼?那些天殺的,怎麼把你弄成這個樣子!”
衛生院裡充斥著一股濃重的消毒水和潮濕泥土混合的味道,周圍滿是呻吟聲和人們焦急的腳步聲。可在此刻的蘇晴晴耳中,這些都化作了遙遠的背景音。她的世界裡,隻剩下母親焦急的麵容和那雙緊緊抓著她,帶著薄繭卻溫暖無比的手。
“我沒事,娘,就是嚇著了。”蘇晴晴搖著頭,眼淚卻還是不爭氣地往下掉,她死死抓著母親的衣角,像是抓著救命的稻草。
劉翠娥哪裡肯信。她看見女兒額頭上、手臂上那些被碎石劃出的細小傷口,看見她滿身的泥汙和狼狽,心疼得倒吸一口涼氣。她小心翼翼地撩開女兒被雨水和泥漿黏在一起的頭發,聲音都在發抖:“這還叫沒事?頭有沒有撞到?有沒有哪裡暈?”
“沒有,真的沒有。”蘇晴晴哽咽著回答。
劉翠娥看著女兒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那股壓抑了一路的怒火再也忍不住了。她扶著女兒坐穩,自己卻站了起來,眼神像刀子一樣在小小的病房裡掃了一圈。
“那姓曹的呢?”她的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冰冷的質問,“房子塌的時候,他在哪兒?他是軍官,是大營長,怎麼就護不住自己的媳婦?讓我的女兒一個人被埋在房子底下!”
一連串的質問,讓蘇晴晴的哭聲都頓了一下。她抬起淚眼,腦子裡一片混亂。曹小軍?他最後把自己從廢墟裡拖出來的那一幕,那隻滿是鮮血的手,和他嘶啞的吼聲,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
“他……他去救彆人了。”蘇晴晴的聲音空洞,像是陳述一個與自己無關的事實。
“救彆人?”劉翠娥氣極反笑,但她反而壓低了聲音,湊到女兒耳邊,那話語裡的寒意卻比外麵的風雨還冷,“好一個大公無私的曹營長。彆人是人,他明媒正娶的媳婦就不是人了?我劉翠娥的閨女,交給他就是讓他拿命去給彆人騰地方的?”
蘇晴晴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從原主的記憶來看,她娘說的每一個字,都對。曹小軍的心裡,從來就沒有過這個家,更沒有過她這個妻子。今天他會救她,恐怕也隻是出於軍人的職責,而不是丈夫的本能。
看著女兒那副委屈又說不出話的模樣,劉翠娥更是心如刀割。她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找曹小軍理論的衝動,重新坐回床邊,用袖子狠狠地替女兒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和泥汙。
“不說了,不說那個沒良心的了。”劉翠娥的語氣放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晴晴,這鬼地方不能再待了。你聽娘的,跟娘回家,回漁光村去!”
回家。
回漁光村。
這個念頭像是一道光,瞬間照亮了蘇晴晴混沌的腦海。
她不想再待在這個處處充滿著原主悲慘回憶的軍屬大院,不想再麵對曹小軍那張冷漠的臉,更不想再應付那些明裡暗裡的排擠和嘲諷。
“嗯。”蘇晴晴重重地點了點頭,淚眼朦朧中透出了一絲堅定,“娘,我跟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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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了女兒肯定的答複,劉翠娥就像一頭準備帶崽遷徙的母虎,渾身都充滿了行動力。她站起身,大步走到門口,攔住一個路過的護士。
“同誌,麻煩問一下,我女兒就是從軍屬大院塌方的房子裡救出來的,她現在能走了嗎?我想帶她回家。”
那小護士看了看病床上還掛著淚痕的蘇晴晴,又看了看劉翠娥這不容拒絕的架勢,連忙說道:“阿姨,士兵送她來的時候交代過,讓她留院觀察一晚。她被埋了那麼久,我們怕有內傷或者彆的並發症。”
“曹營長的兵?”劉翠娥的眉毛立刻豎了起來,
“他一個大男人知道什麼!我女兒這副樣子,是身子疼,更是心疼!待在這裡,看著這些地方,隻會讓她更害怕。有沒有內傷,回家我也會日夜盯著!現在最要緊的,是讓她離開這個傷心地!”
小護士被她懟得一愣一愣的,還想再勸,劉翠娥卻已經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行了,你忙你的去吧。我自己的閨女,我自己心裡有數。”
說完,她轉身回到床邊,不由分說地將一件不知從哪找來的、還算乾爽的舊軍大衣披在蘇晴晴身上,將她整個人都裹了起來。
“走,晴晴,娘背你。”劉翠娥彎下腰,就要去背蘇晴晴。
“不,娘,我自己能走。”蘇晴晴連忙拉住她,心中一酸。就憑自己如今這身沉重的皮囊,怕不是要把娘這副瘦骨嶙峋的肩膀給直接壓垮。她不能再成為母親的負累了。
她在母親的攙扶下,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雙腳踩在地上,一股踏實的、重獲新生的感覺,從腳底傳遍全身。
劉翠娥用肩膀死死頂住女兒大半的體重,勒得自己骨頭生疼。她扶著女兒肥碩的手臂,幾乎是半拖半抱著,每一步都在微喘,但腳下卻無比堅定,一步一步地朝衛生院門口挪去。
衛生院的門口人來人往,濕冷的海風裹挾著雨絲灌進來,帶著一股鹹腥氣。
就在兩人即將踏出門口的瞬間,腳步卻同時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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