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陷入一片死寂,隻有晨風吹過,桂花樹簌簌落下幾片細碎的金黃。
趙衛國以為她會提更棘手的要求,蘇晴晴卻忽然開口,說了一句讓他腦子瞬間宕機的話。
“那你給我唱首歌吧。”
趙衛國猛地抬頭,整個人都僵住了,嚴重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說什麼?”
“我說,你唱歌給我聽。”蘇晴晴重複一遍,表情認真,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那雙乾淨的眼睛裡,是純粹又執拗的堅持。
趙衛國的眉頭瞬間擰成了疙瘩,嚴肅的臉上寫滿了荒謬和不可思議。
“蘇同誌,請你嚴肅一點。我不是文工團的。”
“我知道。”蘇晴晴點點頭,好像早就料到他會這麼說。
她向前走了一步,站在晨光裡,仰頭看著他。
“我想聽軍歌。”蘇晴晴的聲音不大,卻異常堅定,“昨天在小路上,我快嚇死了,唯一的念頭就是跑,跑到你們軍營,找到穿軍裝的人。那身軍裝,在我心裡就是安全,就是信任。所以,我想聽你唱一首軍歌,我想找回那種感覺。”
這個理由,在趙衛國聽來離譜至極。
他的臉徹底沉下,語氣也變得生硬冰冷:“蘇同誌,如果你沒有彆的要求,我就先告辭了。你的功勞,部隊不會忘記。至於我的錯誤,我會向組織遞交一份深刻的檢討。”
說完,他轉身就走。
一個團級指揮官,在非正式場合唱歌,這比讓他當眾做檢討還要難堪。
“站住!”
蘇晴晴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成功讓趙衛國的腳步頓住。
他沒有回頭,背影僵硬得像塊鐵板。
蘇晴晴繞到他麵前,擋住他的去路。
她不再看他的臉,低頭看著腳尖前的一片落花,聲音低低的,帶著她自己都未察覺的疲憊和脆弱。
“趙團長,我跑向軍營的時候,滿腦子想的都是你。我想,你是團長,是頂天立地的軍人,你肯定不一樣,你不會像村裡那些人一樣戴著有色眼鏡看我。現在看來,是我太天真了,是我信錯了人。原來你這身軍裝下麵,跟他們也沒什麼不同。”
說道這裡蘇晴晴的聲音都是哽咽的。相信軍人這是23世紀所有人民心中的想法。可當他們不相信自己時那一刻的委屈自有自己知道。
“既然你不願意就算了,我也不想強人所難。”
她的聲音低了下去,最後抬起臉,眼圈已經泛紅,那雙清亮的眼睛裡蓄滿了水汽,像蒙上了一層委屈的薄霧。
“我……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那句輕飄飄的“算了”,那雙通紅的眼,像兩記重拳,狠狠砸在趙衛國心上,瞬間擊碎了他用嚴肅和紀律鑄成的外殼。
他腦子裡轟然炸響,反複回蕩著她哽咽的聲音——“因為他身上穿的是軍裝”。
這身軍裝,是榮耀,是責任,是他引以為傲的一切。可現在,卻成了刺傷一個信任他的人的刀。
一種前所未有的灼痛感,從他胸口蔓延開來。
就在蘇晴晴轉身,想要走向屋簷下拿背簍的那一刻,趙衛國幾乎是本能地向前跨出了一大步,高大的身軀擋在了她的麵前。
“等一下!”
“趙團長,還有什麼指示?”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他那張被海風吹得黝黑的臉上,肌肉緊繃,下頜線繃成冷硬的直線。
最終,他用儘全身力氣,從牙縫裡,一個字一個字地問。
“你要聽……哪一首?”
她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
“抱歉。”她輕輕搖了搖頭,聲音沙啞,“我現在不想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