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默的蘇大海,在這時終於有了動作。
他向前走了一步,從劉翠娥的手中,接過了那對金鎦子。
他沒有看金子,那雙熬得通紅的眼睛,隻是深深地、靜靜地看著自己的女兒。
“好。”
他沒說彆的,隻是將那對金鎦子重新用油布仔細包好,然後揣進了自己最貼身的內兜裡,拍了拍,動作小心而珍重。
院子裡的氣氛,在這一刻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和諧與溫暖。
蘇晴晴看著父母的神情,知道自己這步棋,走對了。
她笑著,挽住還在抹眼淚的母親的胳膊,再次撒嬌:“娘,現在可以給我做飯了吧?我肚子都快餓扁了,再不吃,你女兒就要餓成一張餅了。”
“哎,哎!”劉翠娥被她逗得又哭又笑,用袖子胡亂地在臉上擦了一把,重重地點頭,“做!娘這就去做!給你做最好吃的!”
她轉身,步履都變得輕快起來,像年輕了十歲。她撿起地上的五花肉,又拿起那瓶金燦燦的花生油,嘴裡念叨著,大步流星地就衝進了廚房。
很快,灶膛裡重新燃起了明亮的火光。
“砰”的一聲,是蘇大海將院子裡那張破舊的八仙桌搬到了屋簷下。他沒說話,隻是默默地用抹布將桌子擦了一遍又一遍,然後擺好了碗筷。
蘇晴晴坐在石凳上,看著廚房裡母親忙碌的身影,聽著灶膛裡柴火劈啪作響的聲音,還有父親那沉默卻踏實的忙碌。
夕陽落下,夜色漸濃,廚房裡飄出了濃鬱的肉香和油香。
夜色漸濃,海風也變得溫柔起來。蘇家的小院裡,一盞昏黃的白熾燈從屋簷下探出頭,將滿院的飯菜香氣照得格外溫馨。
廚房的灶膛裡,橘紅色的火光歡快地跳躍著。劉翠娥拿著鍋鏟,小心翼翼地給鍋裡的紅燒肉翻了個身,那濃鬱的醬色和誘人的肉香,瞬間就占領了整個廚房。
“晴晴,你快來看,這肉燉得爛不爛!”劉翠娥的聲音裡滿是藏不住的喜悅。
蘇晴晴正坐在小板凳上,幫著蘇大海拾掇著院角的一小塊菜地,聞聲抬起頭,臉上也漾著笑意。“娘,聽著這咕嘟聲就知道,肯定好吃!”
蘇大海蹲在地上,手裡拿著那把沒了柄的鐵鏟頭,正在用一根新削的木棍比對著,試圖給它安個新家。他沒說話,但嘴角那抹微微上揚的弧度,比任何言語都更能表達他此刻的心情。
很快,一盤油光鋥亮、香氣撲鼻的紅燒肉,一盤清炒的翠綠青菜,還有一鍋熱氣騰騰的白米飯,被端上了院子裡的石桌。
劉翠娥給蘇晴晴夾了一塊最大、最肥美的肉,堆在她的碗裡,“快吃,跑了一天,累壞了。多吃點肉補補。”
“爹,娘,你們也吃。”蘇晴晴把碗裡的肉夾成兩半,分彆放進父母的碗裡。
劉翠娥看著女兒,眼眶又有些發熱,嘴上卻嗔怪道:“你這孩子,給你吃的你還分出來。鍋裡多著呢!”
一家三口圍著石桌,就著滿院的月光和燈光,吃著這頓來之不易的晚餐。豬肉的醇香,米飯的甘甜,混合著家人間的溫情,將白日裡所有的不快都衝刷得乾乾淨淨。
蘇晴晴小口地吃著飯,看著父母臉上那滿足的笑容,心裡從未有過的踏實。
她想起了趙衛國那張緊繃的、狼狽的臉,想起了他最後那個笨拙的保證。那些激烈的情緒此刻已經沉澱下來,隻剩下一種淡淡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但那又如何呢?
她轉頭看著身邊正試圖再給她夾菜的母親,和那個默默將魚刺挑乾淨放在她碗邊的父親。這,才是她拚儘全力也要守護的人間。
而在海島的另一頭,某個人的夜晚卻遠沒有這麼平靜。
守備師指揮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