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魚貫而入。
當看清裡麵的景象時,這些從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兵王,全都僵在原地,一股涼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這裡根本不是什麼實驗室。
這是一個地牢。
一個飼養場!
一排排狹窄、鏽跡斑斑的鐵籠,從通道口一直延伸到黑暗的儘頭。
籠子裡,是人。
男人,女人,甚至還有孩子。
他們衣不蔽體,蜷縮在角落,渾身汙垢,眼神空洞麻木,像一群等待屠宰的牲畜。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靠著籠子,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
一個年輕女人懷裡緊緊抱著一個瘦得隻剩皮包骨的孩子,她用一種野獸護崽般的姿態,警惕地盯著闖進來的人。
那孩子,看起來不過四五歲,卻連哭的力氣都沒有,喉嚨裡隻是發出小貓一樣微弱的呻吟。
“這……這他媽的是什麼地方……”孫自立劍三)的聲音都在發抖。
吳炎劍七)的眼睛瞬間就紅了,他死死攥著手裡的槍,指節捏得咯咯作響。
“畜生!這群畜生!”
他們以為,樓上那個人體實驗室已經是地獄。
可眼前這一幕告訴他們,地獄,原來還有更深的一層!
在幾個靠裡的籠子裡,他們還看到了幾個穿著破爛軍裝的男人。他們同樣狼狽不堪,但骨子裡還留著一絲軍人的悍勇。
其中一個男人,在看到趙宇他們身上那熟悉的軍裝時,整個人狠狠一震,掙紮著爬到籠子邊,用嘶啞到幾乎聽不見的華國語喊道:
“你們……是自己人?”
周北辰快步上前,壓低聲音:“你們是什麼部隊的?”
“我們是‘黑豹’……三年前,在東海執行任務時被俘……”男人眼中爆出一絲光亮,“你們是來救我們的嗎?快!快走!這裡是個陷阱!一個魔窟!”
“彆怕,我們是來帶你們回家的。”周北辰沉聲安撫。
那中年男人看著蘇晴晴和她身後全副武裝的戰士們,渾濁的淚水瞬間決堤,他激動地抓住鐵籠的欄杆,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白。
“你們……你們真的來了……”他語無倫次,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我叫張文博,是東海船舶研究所的……我被抓了三年……我以為……我以為再也見不到我女兒了……”
他泣不成聲,積壓了多年的絕望和一朝得見的狂喜衝垮了他最後的防線。
“我們……我們一直都在等……哪怕是死,也想死在回家的路上……我們終於……終於等到了……”
他的哭喊像一個信號。
整個死寂的地牢裡,響起了一片壓抑的、斷斷續續的啜泣。
那不是絕望的悲鳴,而是希望之光刺破黑暗後,漫長等待終得回應的宣泄。
“老大……”吳炎看著眼前這一幕,眼眶通紅,他握緊了拳頭,現在隻想把製造這一切的雜碎撕成碎片。
蘇晴晴沒有回答。
她走到那個抱著孩子的女人麵前,看著籠子裡那雙從麻木轉為難以置信的瞳孔。
她從係統裡,兌換了一瓶乾淨的水和一塊麵包,遞了過去。
女人顫抖著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過,那不是食物,而是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
她沒有自己吃。
她用抖得不成樣子的手,撕下最軟的一小塊,泡了水,一點點、無比珍重地,喂進懷裡氣息微弱的孩子嘴裡。
淚水,一滴滴落在麵包上。
看著這一幕,王大錘這個鐵塔般的漢子再也扛不住。他猛地轉過身,不是因為不忍,而是因為不敢看。他低頭,看著自己那雙剛剛砸碎了林峰頭顱的拳頭,那上麵仿佛還殘留著同胞的血與腦漿。
他剛剛還在為自己打死了一個被改造成怪物的英雄而痛苦。
可現在他才明白,那個被他打死的英雄,隻是想讓這些活在地獄裡的人,早一點解脫。
一股比殺死林峰時更深的悔恨和憤怒攫住了他。他狠狠一拳砸在自己胸口,發出沉悶的響聲,雙眼赤紅,卻一滴淚都流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