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
阿利斯泰爾臉上的優雅從容,終於出現了裂痕。
他完全無法理解,眼前發生的這一幕。
一張糖紙?
一張在垃圾桶裡隨處可見的,毫無價值的廢紙?
這個東方人是在羞辱他嗎?
還是在挑釁利維坦的威嚴?
他瘋了嗎?
然而代表利維坦意誌的黃金天平,卻給出了最匪夷所思的反饋。
糖紙落下的瞬間,原本高翹的右側托盤紋絲不動。
阿利斯泰爾那邊的左側托盤,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上抬起。
那抬升的過程,顯得無比緩慢而艱難。
那張輕飄飄的糖紙,竟擁有著比星辰更恐怖的重量。
“不……這不可能!”
阿利斯泰爾失聲低語,他臉上的血色正在快速褪去。
他能感覺到利維坦的意誌,此刻正陷入一種前所未有的困惑與好奇。
對於一個見證了無數文明生滅的十階存在,“愉悅”的情緒早已無法讓它產生波瀾。
但是“困惑”與“好奇”,這種體驗已經太久沒有過了。
尤其當好奇的對象,是一件它無法理解價值的物品。
利維坦無法理解。
它能解析阿利斯泰爾記憶裡的每個能量粒子,也能品味出虐殺親人時最細微的情感波動。
所以它能精準的判斷其“價值”。
可眼前的糖紙沒有任何能量,也沒有任何法則殘留。
它就是一張由碳水化合物構成的,最純粹的“物質”。
但這張糖紙上,附著著一種連它都無法解析的東西。
那是一種名為“守護”的意誌,與一種名為“珍視”的情感。
在利維坦浩瀚的認知中,一個悖論就此產生。
一邊是物質上“無價之寶”的記憶。
另一邊是物質上“一文不值”,卻承載了它無法理解情感的垃圾。
哪一個,更有“價值”?
天平的指針在中央劇烈的擺動,發出嗡嗡的悲鳴。
它似乎隨時都會因無法承載,這種矛盾的裁決而崩碎。
“你……你做了什麼?”
阿利斯泰爾緊盯著林風,聲音裡帶上了驚恐。
林風靠在椅背上,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
“沒什麼。”
“隻是我妹妹小時候,最喜歡吃的一種糖。”
“她分糖給我吃的時候,我沒舍得扔糖紙就一直留著了。”
他說的雲淡風輕,就像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這話落在阿利斯泰爾耳中,卻不啻於驚雷炸響。
妹妹?
又是妹妹!
這個男人對女孩的執念,竟強大到能扭曲十階存在的判斷?
這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感?
阿利斯泰爾不懂,利維坦也不懂。
最終在劇烈的搖擺中,天平指針極其勉強的停在了正中央。
平局。
利維坦的意誌,傳遞出一個清晰又帶著惱怒和無奈的信息。
【裁決無法判定,此輪為平。】
阿利斯泰爾的臉色瞬間慘白。
平局!
他精心準備誌在必得的第一局,竟被對方用垃圾糖紙逼成了平局。
這種結果比輸了,更讓他感到屈辱和恐懼。
“很好……很好……”
阿利斯泰爾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但微微顫抖的指尖,卻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看來我還是小看了您,林風先生。”
“您對‘價值’的理解,確實有獨到之處。”
身體重新坐直,他的眼神變得陰冷而危險。
“那麼第二局,就讓我們來賭一些更實在的東西吧。”
他再次伸出手。
這一次從他掌心浮現的,並非虛無的記憶。
是一柄縮小的猙獰巨斧,通體由黑暗能量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