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濃稠得化不開。一艘鏽跡斑斑的跨國貨輪,如同疲憊的巨獸,靜靜停靠在百新國某個偏僻碼頭的陰影裡。海浪輕輕拍打著船體,發出單調的嘩嘩聲,掩蓋了其他細微的動靜。
一個瘦削的身影,如同受驚的狸貓,極其敏捷地從高高的船舷欄杆上一躍而下。落地時,他的動作有些踉蹌,全靠右臂下意識地一撐,才勉強穩住身形,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響。這少年正是泉新義,他臉色蒼白,眼神裡充滿了尚未散儘的驚恐和一路逃亡的疲憊。他那看似普通的右手,在剛才落地時,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泛過一絲極淡的、非人的金屬光澤,但很快又恢複了正常。
“小右……”他壓低聲音,對著自己的右手喃喃道,語氣裡帶著依賴和後怕。
他的右手掌心,一道細微的裂縫無聲無息地張開,露出一隻冷靜、如同生物顯微鏡鏡頭般的眼睛,快速掃視了一下周圍環境,隨即又閉合消失。一個冷靜到近乎無情的聲音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安全,暫時。新義,你需要儘快找到穩定的食物和住所。”
泉新義用力點了點頭,背緊了身後那個塞得鼓鼓囊囊的書包。裡麵裝著他用最後一點積蓄在出發港銀行兌換的百新國貨幣,以及大量在便利店購買的、能夠支撐好幾天的飯團和礦泉水。他此刻的狀態,用“差點全家死光”來形容毫不為過。他的父親,那個懦弱卻也曾努力保護家庭的普通上班族藤原健如今化名泉健),已經慘死在異變成寄生獸的母親口中。而他的母親……也早已不再是那個溫柔的婦人,變成了被寄生獸吞噬、占據軀殼的怪物。一夜之間,家破人亡,他成了無根浮萍,唯一的指望,隻剩下那個在他記憶中永遠古板、暴躁、並且極度看不起他們一家的爺爺——藤原鶴。
從小,父親就嚴厲地警告他,絕不能讓外人知道他們姓“藤原”。這個姓氏,在東島本土,不是榮耀,而是催命符。因為他們家族,是東島上層社會眼中最頑固、最危險的“反賊世家”。彆的反賊家族,有個幾百年曆史已經堪稱恐怖,而他們藤原家,從將近八百年前,“神威逆皇”竊國失敗開始,就世世代代站在了東島當權者的對立麵,成為了被瘋狂打壓和清洗的對象。
注:神威皇,即烈陽王源長烈在東島統治時期的皇位稱號。但源長烈本人堅持以中元大陸的爵位體係自居,自降為“王”而非“皇”,這在東島某些極端史觀看來,是“賣國求榮”的鐵證。然而,真正懂政治的人都清楚,這一手“自降半格”的操作極為高明,使得中元大陸上的各方勢力都將他和他的後代視為“自己人”,為其後代後來占據百新國並得到默許,奠定了至關重要的法理和情感基礎。)
也正因如此,東島現在的上層,對於那些選擇隱姓埋名、徹底淪為普通人的藤原家後裔,其實是持一種“歡迎”態度的。他們害怕的,是像藤原鶴這樣,依舊秉持著烈陽會信念,實力強橫且意誌堅定的“猛男”。這些人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遙想當年烈陽會活動最猖獗的時期,這群瘋子搞起暗殺來,能把整個東島上層從年頭殺到年尾,首相年初上任,可能幾個月後就人間蒸發,這種高壓恐怖持續了整整一年,讓所有當權者寢食難安。
藤原鶴年輕時的“戰績”更是彪炳:他曾參與刺殺被稱為“第一戰犯”的瘋狗岸介開心雖未成功,但也重傷對方),更曾親手斬殺過知名妖魔“天狗眾”中的強者“鴉童子”。這些輝煌的過往,泉新義自然一無所知。那個暴躁的老爺子,連正眼都懶得看他們父子,又怎麼會跟一個他眼中的“廢物孫子”講述自己當年的英勇?
更何況,藤原鶴心裡也有一條退路。他雖然對自己的兒子和孫子失望透頂,但至少他還有一個親侄子,如今在烈陽會內擔任重要乾部,戰鬥力高達四萬三千,年輕有為,前途無量。有這麼一個出色的侄子在,他們藤原家這一脈就不算絕後。因此,老爺子對於自己兒子這一支徹底“廢掉”的事情,雖然憤怒、鄙夷,但內心深處,或許也帶著一種“眼不見心不煩”的放棄。既然兒子孫子甘當普通人,那就隨他們去吧,他把所有的資源和期望,都傾斜在了那個爭氣的侄子身上。
泉新義憑借著記憶中一個模糊的地址——那是多年前父親醉酒後,含糊提到的爺爺在百新國的落腳點——一路忐忑地問路、尋找。當他終於站在那條略顯安靜的街道拐角,看到那間名為“鶴之棲”的日料店時,心幾乎跳到了嗓子眼。
然而,眼前的景象讓他瞬間如墜冰窟。
料理店那原本雅致的木質移門和暖簾不翼而飛,門框扭曲變形,精美的格柵和紙屏風破碎不堪,如同被巨獸蹂躪過。店堂內更是一片狼藉,桌椅板凳東倒西歪,破碎的杯盤和食材散落一地,牆壁和地麵上還殘留著大片已經乾涸發黑的汙漬,以及某種難以形容的、仿佛被強酸腐蝕過的痕跡。空氣中,隱約還彌漫著一股淡淡的、令人作嘔的腥臭和焦糊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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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是怎麼回事?爺爺他……出事了?泉新義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住。
他並不知道,這滿目瘡痍,正是他那位“猛男”爺爺藤原鶴的傑作。就在不久前,老爺子在這裡手持十字槍,如同地獄歸來的“十槍鬼”,嘎嘎亂殺,以一人一槍之力,將三隻侵入店內的頂級寄生獸捅了個對穿,撕成了碎片。老爺子退休金豐厚,烈陽會對退休元老的待遇極好,他本就打算近期重新裝修店麵,這下正好,連拆舊的功夫都省了。這老家夥精明的很,事後直接向藤原信義會長理直氣壯地索要“裝修費”和“精神損失費”。
理由充分得讓人無法拒絕:“會長,你看哦,我老人家在這裡安享晚年,是因為保護你和誌雄那小子,才被迫出手,跟那些不乾不淨的東西大戰一場,把我這好好的店打成這樣!這維修費、誤工費、精神撫慰金……你們烈陽會總不能不管吧?”
最終,這筆錢,楊錦天出於對長輩以及一點對爺爺舊怨的補償心理)出了一部分,藤原信義代表烈陽會出了一大部分,算是把老爺子安撫了下來。反正老爺子一輩子出生入死,這點要求,也不算過分。
但這些內情,泉新義怎麼可能知道?他隻覺得天旋地轉,最後一點指望似乎也要破滅了。他茫然地站在破損的店門外,不知所措。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普通夾克、戴著鴨舌帽的男人,悄無聲息地從不遠處的巷口陰影中走了出來。他似乎是偶然路過,但那雙隱藏在帽簷下的眼睛,卻精準地鎖定了泉新義。更準確地說,是鎖定了泉新義那看似正常的右手。
這個男人,是寄生獸集團的一名外圍成員,負責在特定區域巡邏,感應並接應新出現的“同類”。他清晰地接收到了從泉新義右手——那個名為“小右”的寄生獸個體——散發出的、獨特的生物信號波段。他確認,這是一個新生的、尚未被組織記錄的同類。
他走上前,壓低聲音,用一種帶著警告和審視的語氣對泉新義說道:“喂,新人。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樣到處亂晃,很危險?最近這片區域不太平,有專門獵殺我們的……”
“獵殺”二字剛出口,甚至沒等他把話說完!
一道黑影,如同沒有重量的幽靈,以超越視覺捕捉極限的速度,憑空出現在男人身側!
是“惡鬼”!
他依舊是那身洗得發舊的深色道袍,蒼白的麵容在昏暗的光線下如同冰冷的玉石,眼神空洞漠然。他甚至沒有看那個男人,隻是隨意地抬了抬手。
寒光一閃!
男人後麵的話語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怪的、漏氣般的嘶聲。他的頭顱,從他的脖頸上平滑地分離,翻滾著掉落在肮臟的地麵上。直到頭顱落地,那無頭的屍體才晃了晃,噗通一聲栽倒。
而直到此時,泉新義才看清,那掉落在地的頭顱,麵孔迅速扭曲、變形,最終裂成了布滿細密利齒的、令人作嘔的八瓣花瓣形狀!這根本不是人!
“啊——!”泉新義嚇得魂飛魄散,雙腿一軟,直接跪倒在地,雙手撐地,涕淚橫流地對著那個如同死神般的道袍身影哀求道:“求……求求你不要殺我!我不是壞人!我不是怪物!我……我隻是個學生!我什麼都不知道!”極度的恐懼讓他語無倫次。
惡鬼緩緩轉過頭,那雙空洞的眼睛,第一次真正落在了泉新義的身上。他的目光,似乎在泉新義那充滿恐懼、卻並無惡念的臉上停留了一瞬,又似乎掃過了他那微微顫抖、卻並未顯露出攻擊性的右手。
“小右”在泉新義腦海中急速警告:“彆動!新義!他……他沒有殺氣!他剛才殺那個同類,是因為對方有攻擊意圖和邪惡的靈魂波動。他……他沒想殺你!”
惡鬼確實沒有從眼前這個跪地求饒的少年身上,嗅到那種令他“食欲大動”的、充滿罪孽和惡意的靈魂氣息。這個少年的靈魂,雖然充滿了恐懼和悲傷,但本質是乾淨的,甚至帶著一種懦弱的善良。對於這種“食材”,他毫無興趣。
他如同來時一樣突兀,沒有任何言語,甚至沒有再看泉新義第二眼,隻是漠然地轉過身,如同融入夜色的一縷青煙,幾個閃爍間,便消失在街道的儘頭,仿佛從未出現過。
直到那令人窒息的壓力徹底消失,泉新義才如同虛脫一般,癱軟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冷汗已經浸透了他的後背。
“結……結束了?”他顫抖著問腦海中的“小右”。
“暫時……安全了。”小右冷靜地回應,“他走了。看來,他狩獵的目標,是有特定標準的。”
泉新義癱坐在冰冷的地麵上,看著不遠處那具迅速失去活性、開始萎縮的寄生獸屍體,心中充滿了劫後餘生的慶幸,以及一種更深沉的、對未來的茫然與恐懼。爺爺的店毀了,爺爺不知所蹤,自己剛剛死裡逃生……這百新國,真的能成為他的容身之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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