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城,災害管理局第三分局,隱藏在老城區一棟不起眼的灰色辦公樓深處,掛牌是“市容環境特殊事件協調科”。辦公室狹窄、陳舊,彌漫著揮之不去的煙味、陳年文件櫃的木頭味,以及某種難以言喻的、類似香灰混合著淡淡鐵鏽的氣息。這裡處理的事務,對外宣稱是處理“不明生物擾民”、“異常氣候現象後續”等,但內部人都心知肚明,所謂“災害”,更多指向那些遊離於人類社會規則之外、蠢蠢欲動的非人之物。
這個世界的楊錦文,就窩在辦公室角落一張掉漆的木桌後麵。他穿著一件洗得有些發白的藏藍色夾克,裡麵是皺巴巴的襯衫,胡子拉碴,眼窩深陷,眼神裡透著一股長期睡眠不足和心力交瘁混合而成的、近乎麻木的頹喪。他麵前的煙灰缸裡堆滿了煙蒂,旁邊的搪瓷杯裡泡著濃得發黑的劣質茶葉。
他今年三十八歲,在這個世界,這年紀本該是年富力強、有所作為的時候。但他的人生,仿佛在某個節點被強行掰彎,然後一路朝著“喪”與“頹廢”的深淵滑落。
十八歲那年,他以為自己遇到了真愛,不顧一切與一個溫柔美麗的女子結婚。那是他人生中為數不多、帶著光亮和希望的時刻。然而,命運的惡意遠超他的想象。那個女人並非人類,而是一條修煉有成的黃鱔精。到了特定年齡,種族特性顯現——她在他麵前,從溫婉的妻子,逐漸變成了一個男人,一個……嗯,尺寸甚至不輸給他的男人。更荒謬也更絕望的是,他們還有一個孩子,楊光明。孩子的性彆至今無法確定,處於一種模糊混沌的狀態,仿佛繼承了父母雙方那混亂的血脈特性。
這僅僅是悲劇的開始。最沉重的一擊,來自幾年前。他眼睜睜看著這個世界的堂哥、家族的支柱、也是他心中最崇敬的人——楊錦成,在一次極端危險的任務中,為了掩護他們撤退,獨自斷後,最終力竭,墜入一處空間極不穩定的深淵裂隙。他拚了命伸出手,指尖幾乎要觸碰到楊錦成同樣伸出的手,卻隻能眼睜睜看著那隻手在狂暴的空間亂流中變得血肉模糊,然後連同整個人一起,被黑暗徹底吞沒,屍骨無存。那種無力感、悔恨感、以及失去至親支柱的劇痛,徹底抽乾了他最後一點心氣。
這個世界沒有三一門那樣底蘊深厚、傳承完整的大門派。他加入的是一個曆史悠久但早已沒落、功法平平無奇的道教小派。他能將戰鬥力硬生生練到四萬七千點,靠的完全是自身近乎透支天賦的苦修,以及……或許還有那麼一點不願徹底沉淪、對死去堂哥的愧疚之心在支撐。但四萬七千點,在這個日益動蕩、高階戰力凋零的世界,也僅僅算是“還不錯”,遠談不上能改變什麼。
此刻,他正被叫來參加一個級彆極高、卻又透著詭異的“跨部門協調會”。會議室比他那個雜務科辦公室強不了多少,隻是稍微大點,但氣氛凝重得讓人喘不過氣。領導在上麵念著枯燥又令人心驚的報告:“……四大妖獸之一的朱雀王,已於幾個月前午夜,擊破第三號妖族聯合監獄外層封印及內層物理拘束裝置,成功脫逃,並且在不久之前擊傷了妖怪管理局局長雪晴,妖族長老會方麵發表聲明,強調此次事件純屬朱雀一族個體行為,與妖族整體立場無關,呼籲我方保持克製,勿將個體事件擴大化……”
坐在主位的分局局長,一個頭發花白、眼神銳利如鷹的老者,聞言隻是從鼻子裡發出一聲毫不掩飾的冷笑,低聲對旁邊的副局長道:“聽見沒?‘純屬個體行為’、‘勿擴大化’……這話他們自己說著不臉紅嗎?朱雀王當年屠城的時候,他們怎麼不說這是‘個體行為’?”
楊錦文垂著眼皮,盯著桌上那杯冷掉的茶,對領導們的憤怒和諷刺毫無反應。這種事太多了。這個世界的人類與妖族及其他非人異類)處於一種極其脆弱、互相猜忌的“半敵對半共處”狀態。表麵上井水不犯河水,各有地盤,甚至有極少數的“合作”與“交流”。但妖物怎麼可能甘心?尤其是自從這個世界公認的最強者楊錦成隕落之後,原本還稍有顧忌的妖族,動作越來越大膽,從暗中的蠢蠢欲動,到如今幾乎快要“明牌”挑釁。朱雀王脫獄,不過是又一個危險的信號。
這個世界的異人管理製度也讓他感到荒謬和窒息。“人口紅線”——一個由政府高層定下的、愚蠢至極的硬性指標,嚴格限製著異人包括部分被“招安”或登記的妖族)的總體數量。製定者似乎天真地認為,隻要控製住異人的數量,就能控製住他們帶來的“不穩定因素”。但他們完全忽略了這個世界“強族爭霸”的本質。人類之所以能穩坐生態位,靠的不僅僅是智慧,更是龐大人口基數下誕生強者的可能性。強行壓製異人數量,無異於自斷臂膀。結果就是,過去五十年,全世界範圍內,明麵上達到“絕頂”境界的強者,竟然隻有區區三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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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是這個世界的楊錦成,已死。一個是龍虎山的老天師張之維,因為某些複雜原因,被變相“禁足”在山上。最後一個,就是那個讓整個百新國又恨又怕、卻又不得不拚命巴結的楊錦鯉。
強者凋零至此,背後是三十年前一場席卷全球的腥風血雨。這個世界的楊程光,在目睹自己的兩個兒子被國外仇家勢力設計殺害後,看著繈褓中嗷嗷待哺的幼年楊錦成,徹底瘋狂。這位絕頂強者化身“人形天災”,進行了一場針對全球範圍內中原除外)高等級異人、妖族強者的大清洗!他的本意是為中原的下一代創造戰略緩衝期,杜絕外部勢力對本土好苗子的針對性暗殺。然而,他極端的手段帶來了意想不到的、災難性的後果。中原的上層非但沒有感激或理解這份“保護”,反而被這場屠殺的規模和殘酷所震懾,對異人力量產生了更深的恐懼和猜忌,進而催生了“人口紅線”這種因噎廢食的政策,對本土異人的管控也變得空前嚴苛。
相比之下,楊錦天所在的主世界,雖然曆史上也有過類似的慘痛教訓——曾有國家瘋狂刺殺他國異人幼苗,甚至動到了聖人趙虎的後代頭上,結果引來滅國之禍——但正因如此,各方反而形成了一條不成文的潛規則:除非不死不休的血仇,嚴禁對未成年異人幼苗下手。成年後,則各憑本事,生死由天。)
思緒飄遠間,會議室的門被再次推開。一股與這陳舊、頹喪環境格格不入的清新、銳利氣息,隨著幾個人影的進入,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為首的是這個世界的趙方旭,穿著合體的西裝,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麵容嚴肅,帶著一種久居上位的、更多的是靠“思想覺悟”和“管理手腕”支撐起來的氣度。他身邊跟著幾個人,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其中兩個陌生的麵孔。
一個中年男人,身材中等,相貌與趙方旭有七八分相似,但氣質截然不同。他穿著簡單的深色夾克,站姿隨意,甚至有點放鬆過了頭,微微發福,看起來就像個普通的、和氣的中年乾部。但頹廢版的楊錦文敏銳地感覺到,這個中年男人體內,似乎蟄伏著某種與他鬆弛外表完全不符的、如同休眠火山般的力量。
而真正讓楊錦文,以及會議室裡所有了解“內情”的人瞳孔驟縮的,是中年男人旁邊的那個年輕人。
那是一個看起來不到三十歲的青年,身材挺拔,肩寬背直,穿著一身剪裁得體、麵料考究的深灰色西裝,沒有係領帶,襯衫領口隨意地鬆開一粒扣子。他麵容英俊,眉眼間帶著一種蓬勃的、未經磋磨的銳氣與自信,眼神明亮而專注,嘴角甚至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從容的笑意。整個人站在那裡,就像一把剛剛出鞘、鋒芒內斂卻依舊光華流轉的寶刀,與這間死氣沉沉的會議室形成了極其刺眼的對比。
最讓頹廢版的楊錦文心臟狠狠一抽的是——這張臉,他太熟悉了!那眉眼,那輪廓,那鼻梁的弧度……除了年輕許多,精神麵貌天差地彆之外,根本就是……就是另一個自己!一個更年輕、更成功、精氣神完足到刺眼的“自己”!
這個世界的趙方旭上前一步,聲音平穩地介紹:“各位,這幾位是來自‘平行世界協調委員會’的特彆代表。這位是趙方旭先生,是那個世界‘有關部門’的主要負責人之一。”他指了指那個看起來有點發福的中年人。
發福版趙方旭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個隨和的笑容,目光掃過會議室裡的眾人,尤其在看到這個世界的趙方旭時,眼神裡閃過一絲極其隱晦的、幾乎難以察覺的訝異和……某種評估的意味。
然後,這個世界的趙方旭指向那個年輕的“楊錦文”,語氣不自覺地加重了些,甚至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複雜情緒:“這位是楊錦文先生,是那個世界‘公司’的年輕俊傑,深受器重,未來的董事會核心成員之一。此次作為技術觀察與交流代表隨行。”
主世界的楊錦文上前半步,臉上帶著得體而自信的微笑,向眾人微微頷首:“各位前輩,同仁,大家好。很榮幸有機會來到貴世界進行交流學習。”他的聲音清朗有力,吐字清晰,帶著一種自然而然的感染力。
“轟——!”
楊錦文本世界)隻覺得腦子裡有什麼東西炸開了。平行世界?另一個自己?公司?年輕俊傑?董事會核心?每一個詞都像一把重錘,砸在他早已麻木的心上,激起混亂的回響。他看著那個光彩照人、仿佛人生一帆風順、未來一片光明的“自己”,再對比鏡子裡那個邋遢頹喪、被困在這破舊辦公室、連徒弟都不想收、人生一團糟的自己……一種近乎荒誕的刺痛感和難以言喻的自慚形穢,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
不僅如此,當他的感知這是異人的本能)下意識地掃過那個年輕的“自己”時,一股如同平靜海麵下隱藏的驚濤駭浪般深不可測的氣息,讓他渾身汗毛倒豎!半步絕頂?!這氣息的凝練度、那種隱隱與天地共鳴的層次感……絕對超越了普通強者,已經摸到了絕頂的門檻!而他,苦熬多年,靠著透支天賦才勉強達到四萬七千點,距離半步絕頂看似不遠,實則隔著天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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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力、地位、氣質、精神麵貌……全方位的、碾壓般的差距!這個認知讓本世界的楊錦文幾乎窒息,他放在桌下的手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隻能死死攥緊,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來維持表麵的平靜,不讓自己失態。
會議在一種極其怪異的氣氛中開始了。雙方就“朱雀王脫逃事件”、“妖族動向”、“異人管理經驗”等議題進行“交流”。說是交流,更像是雞同鴨講,觀念碰撞的火花四濺。
主世界的趙方旭發福版)在發言時,語氣隨和,但內容卻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強勢:“……關於異人力量的管理,我們認為,關鍵在於引導和規範,將其納入可控的體係,發揮其積極作用。比如我們‘公司’,就是基於‘權責相等’原則建立的管理與協調機構。對於有潛力的年輕人,比如小楊,”他頗為讚賞地看了一眼身邊的年輕楊錦文,“我們會給予充分的信任和平台,讓他們在實戰和複雜任務中快速成長。畢竟,未來的挑戰需要更多強大的肩膀。”
本世界的領導們聽著,臉上表情各異,有的皺眉,有的若有所思,更多的是不以為然。人口紅線是他們根深蒂固的政策基礎。
而當本世界的趙方旭闡述他們“嚴格控製異人數量、強調思想覺悟、優先確保社會穩定”的管理理念時,主世界的趙方旭雖然臉上依舊帶著笑,但眼神裡那種“你在開什麼玩笑”的意味幾乎要溢出來了。他忍不住插話道:“趙主任,請原諒我的直接。根據我們初步了解,貴世界的整體異人戰力水平,以及麵對非人威脅時的應對彈性,似乎……嗯,有些不足。一味壓製數量,會不會在真正的危機來臨時,導致無人可用?”
“真正的危機?”本世界的一位副局長冷哼一聲,“我們現在麵臨的妖怪騷亂、朱雀王脫逃,難道不是危機?穩定壓倒一切!異人力量過於膨脹,本身就是最大的不穩定因素!你們那個世界……哼,聽起來倒是放任自流,難道不怕尾大不掉,反噬自身嗎?”
主世界的楊錦文這時開口了,聲音依舊清朗,卻帶著一種堅定的力量感:“這位領導,在我們世界,異人首先是‘人’,然後才是‘異’。力量本身並無善惡,關鍵在於使用力量的人,以及約束力量的規則。我們經曆過更殘酷的曆史他指的是兩次絕望之戰,尤其是第二次絕望之戰中,那位在滅世災難前親手掐死孩子然後自殺的絕望母親的故事,深刻警示了力量無能與秩序崩潰的恐怖),所以我們更明白,強大的力量必須與強大的責任心和更完善的秩序相匹配。單純的壓製,隻會讓力量轉入地下,或者在麵對真正無法抵擋的天災時,集體崩潰。”
他的話讓本世界的一些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但也有人麵露譏諷:“天災?什麼天災能比不受控製的人禍更可怕?”
會議間隙,兩個趙方旭有過一次短暫的單獨交流。回來後,兩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雖然維持著基本的禮儀,但那種互看“傻逼”的氣場,連旁邊端茶倒水的小科員都能感覺到。
本世界的趙方旭覺得對方那個發福版自己,滿口“力量”、“責任”、“實戰”,過於崇尚武力,思想危險,簡直是個被力量蒙蔽雙眼的莽夫武夫。
而主世界的趙方旭則覺得這個嚴肅版的自己,死抱著僵化的教條和可笑的“人口紅線”,畏首畏尾,因噎廢食,完全不懂如何在危機四伏的世界中為族群爭取生存空間,是個被官僚體係閹割了膽魄的庸碌官僚。
這種根植於不同世界曆史軌跡主世界麵臨迫在眉睫的絕望之戰,全民備戰;本世界經曆楊程光清洗後,上層恐異情緒嚴重)和生存哲學的根本性分歧,注定了他們無法互相理解。
楊錦文本世界)全程幾乎沒怎麼聽進去會議內容,他的目光大部分時間都難以控製地飄向那個年輕的、半步絕頂的“自己”。看著他從容發言,看著主世界的趙方旭對他毫不掩飾的器重和期待,看著他那股由內而外散發出的、屬於“成功者”和“未來強者”的昂揚精氣神……
再看看自己身上這件舊夾克,想想家裡那個性彆不明的孩子,想想死去的堂哥,想想這間破舊的辦公室和渺茫無望的未來……
他甚至悲哀地意識到,在這個世界的楊家,早已不是主世界那樣組織嚴密、守望相助的龐然大物。他們分散各地,關係淡薄,連個像樣的族長都沒有,更彆提乾預或幫助成員的人生。他所有的困境,都隻能自己承受。
就在這時,會議似乎告一段落,雙方代表起身,準備移步進行下一項日程。主世界的楊錦文在經過他身邊時,似乎察覺到了他複雜難言的目光,腳步微微一頓,轉過頭,看向這個頹喪的、年長十歲的“自己”。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主世界的楊錦文眼中閃過一絲清晰的訝異,似乎也沒想到這個世界的“自己”狀態如此之差。但他很快調整過來,臉上露出一個友善的、帶著些許探究意味的微笑,輕輕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
而本世界的楊錦文,卻像被燙到一樣,猛地移開了視線,低下頭,盯著自己磨破了邊的鞋尖,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心中翻騰著苦澀、羞慚、羨慕、以及一種深深的、命運弄人的無力感。
會議室外,陽光有些刺眼。兩個世界,兩條迥異的人生軌跡,在這間陳舊的會議室裡短暫交彙,碰撞出的不是火花,而是一聲沉重壓抑的、唯有當事人自己能聽見的歎息。差距已然如此赤裸,而未來的路,對這個世界的楊錦文而言,似乎依舊籠罩在厚重的、名為“頹喪”與“限製”的迷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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