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同指間流沙,在緊張的準備與焦灼的等待中悄然滑落,距離歸墟之橋外圍那短暫平緩窗口期的開啟,僅剩最後七十二小時。
不滅猿魔號深處,“枝乾燧石能量過濾與引導係統”已經過數十次模擬測試,狀態穩定。
藍星通過世界樹枝乾提供的自然共鳴支持也持續而柔和,如同黑暗中一盞不滅的翠綠燈塔。
星樞在消耗了大量算力後,終於將秩序小徑的實時模擬與導航模型優化到了當前條件下的極限。
然而,袁罡依舊沉睡。
他的化神進程似乎進入了某個極其關鍵、也極其緩慢的“沉澱”階段。
額頭印記的光芒已完全內斂,皮膚下隱約有暗紅與翠綠的微光如同呼吸般流轉,氣息與整艘戰艦、甚至與遙遠星海的某種宏大韻律共鳴得更加緊密。
但意識層麵,卻如同潛入了最深的海溝,對外界的一切刺激都毫無反應。
醫療組的評估是:突破已不可逆轉,蘇醒隻是時間問題。但這個“時間”,可能是下一秒,也可能是……十天半個月。
他們等不起。
艦橋緊急會議上,柯爾特做出了最終決斷,“不能再等了,按照原計劃,窗口期開啟前四十八小時,啟動秩序小徑開辟程序。突擊隊準備出發。”
被選中執行這次近乎自殺式任務的突擊隊員,一共七人。
隊長由鐵砧親自擔任,這位經驗豐富的老將,是唯一親身經曆過“概念剝離”和“回響懼魔”雙重精神衝擊而意誌未曾動搖的人。
隊員包括三名最精銳的星猿衛老兵,兩名熟悉高能環境和法則設備的工程師,以及……石拳。
這位悍將以“沒人比我更懂怎麼伺候那塊破石頭和那根寶貝樹枝”為由,強行擠進了名單。
他們的座駕,是一艘代號“渡鴉”的、經過極限改裝的小型突擊艦。
它犧牲了所有武器和冗餘設備,將全部空間和能量用於強化動力、特彆是對法則擾動的抗性護盾、隱形以及最重要的——與不滅猿魔號之間維持“秩序小徑”連接的能量同步與中繼係統。
出發前,柯爾特對七名勇士做最後叮囑,“記住,你們的任務不是戰鬥,甚至不是探索。你們是‘信標’,是‘延伸’。不滅猿魔號會用【源初共鳴器】和過濾後的燧石能量,在前方為你們開辟並維持秩序小徑。但小徑本身極不穩定,且越深入歸墟之橋,維持難度越大,你們必須嚴格按照星樞規劃的路徑和速度前進,任何偏離或遲疑,都可能導致連接中斷,小徑崩塌,你們將永遠迷失在法則風暴裡。”
“一旦抵達‘調控中樞’附近區域,立即建立穩固的通訊和能量中繼站,並將‘調控中樞’的精確坐標和能量特征回傳。然後……等待進一步的指令,或者,如果時機成熟,嘗試進行初步接觸,但除非萬不得已,絕不要主動靠近或觸碰中樞,明白嗎?”
“明白!”
七人齊聲應答,聲音在狹小的準備艙內回蕩,帶著視死如歸的平靜。
“出發吧,願……星火不滅。”柯爾特拍了拍鐵砧厚重肩膀上的裝甲。
“為了部落。”鐵砧回以猿魔族最古老的戰禮。
“渡鴉號”如同離弦之箭,從“不屈鐵砧”星港的隱秘發射口悄無聲息地滑出,在幾艘護衛艦的掩護下,向著遠方那越發龐大、越發恐怖的歸墟之橋輪廓駛去。
後方,不滅猿魔號艦橋內,柯爾特深吸一口氣,坐進了主控製台中央那個特製的、連接著【源初共鳴器】操控界麵的座椅。
“星樞,係統最終自檢。”
“所有係統就緒,【源初共鳴器】穩定度百分之百,枝乾燧石能量回路運行平穩,輸出功率達到預設值,秩序小徑開辟協議載入完畢,‘渡鴉號’信號連接穩定。”星樞的聲音平靜無波。
“醫療艙狀況?”
“首領依舊沉睡,生命體征平穩,化神能量場持續增強,未出現異常波動,藍星大人意識穩定,自然共鳴支持強度恒定。”
“外部環境?”
“歸墟之橋外圍法則擾動強度持續上升,符合窗口期開啟前的典型預兆,未偵測到敵對單位活動跡象。”
一切,都已就位。
柯爾特的目光,與主屏幕上“渡鴉號”傳回的、前方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景象交彙。
“開始。”他按下了控製台上的實體啟動按鈕。
不滅猿魔號的艦首下方,一個從未啟用過的、布滿複雜銀色紋路的能量陣列緩緩展開。
陣列中央,【源初共鳴器】那翠綠與暗金交織的光芒投射而出,並非散射,而是凝聚成一道僅有手臂粗細、卻凝練到仿佛能切割虛空的純白光束,射向前方的黑暗。
與此同時,艦體內部,“枝乾燧石能量過濾與引導係統”全功率運轉。暗金色的秩序能量流經過世界樹枝乾的洗滌和浸潤,化作更加精純、穩定的銀色能量,源源不斷地注入【源初共鳴器】,為其提供著開辟路徑所需的“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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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白的光束,如同一支最精準的畫筆,刺入了歸墟之橋外圍那粘稠、混亂的法則風暴之中。
奇跡發生了。
光束所過之處,狂暴的時空褶皺如同被無形之手撫平,混亂的能量流被強行“梳理”成相對穩定的平行層,無處不在的虛空侵蝕低語也仿佛被屏蔽、驅散。
一條直徑僅能容納“渡鴉號”勉強通過的、由柔和白光勾勒出邊界的“隧道”,在絕對的黑暗中,被硬生生地開辟出來!
秩序小徑,誕生了!
“小徑開辟成功,穩定性指數百分之八十七,‘渡鴉號’,可以進入!”星樞的聲音帶著一絲壓抑的激動。
“收到,‘渡鴉號’,前進。”鐵砧沉穩的聲音傳來。
小巧的突擊艦引擎亮起幽藍的光芒,如同歸巢的夜鳥,義無反顧地飛入了那條剛剛誕生的、脆弱的光之隧道。
進入的瞬間,舷窗外的一切景象都消失了,沒有星辰,沒有黑暗,隻有流動的、仿佛由無數細密符文和幾何圖形構成的、柔和的白光牆壁。
艦船內部,重力穩定,能量讀數正常,甚至比外麵的混亂環境更加“舒適”。
但這舒適是虛假的,是建立在不滅猿魔號持續消耗海量能量、以及星樞和柯爾特全神貫注維持的基礎之上的。
“航速保持恒定,不要快,也不要慢。”
柯爾特的聲音通過專用頻道傳入“渡鴉號”,“小徑的穩定性與你們的移動速度直接相關,太快會產生‘尾流擾動’,太慢會導致路徑能量過載。”
“明白。”
鐵砧全神貫注地操控著飛船,嚴格按照星樞提供的速度和航向指示前進。
航行在寂靜中進行。隻有引擎低沉均勻的嗡鳴,和儀器偶爾發出的提示音。
最初的航程異常順利,小徑筆直地延伸向歸墟之橋深處,周圍的法則風暴被牢牢隔絕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