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
指紋掃描儀的綠光，再一次亮起。
它像一隻在深淵中睜開的、毫無感情的眼睛，靜靜地注視著蘇晨那隻血肉模糊的手。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被拉成了粘稠的膠狀。屏幕上那個閃爍的視頻通話請求，像一顆即將引爆的心臟，每一次跳動，都讓空氣凝重一分。
三十秒。
一個足以讓死神從容揮下鐮刀的時間。
蘇晨的臉上，沒有恐懼，沒有絕望，隻有一種燃燒殆儘後的、近乎於虛無的平靜。他看著屏幕上那兩個代表著“林正剛”的字，像在看一個已經死去多年的故人。
接，是死。
掛，也是死。
既然左右都是死路，那不如，換個玩法。
【二級授權已通過。】
【身份識彆：蘇秉德，高級研究員，項目創始人之一。】
幽藍色的字符再一次浮現在屏幕上。
幾乎在同一時間，蘇晨的腦海裡，係統的警報聲戛然而止。
【警告！檢測到權限衝突！】【“追蹤”言靈的執行權限低於當前用戶“蘇秉德”的係統根權限！】【言靈激活失敗！】
緊接著，那個不斷閃爍的視頻通話請求框，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截然不同的界麵。
【檢測到外部高級彆通訊請求……】
【根據“普羅米修斯”協議，是否啟用“深淵對視”模式？】
深淵對視？
蘇晨的嘴角，無聲地向上牽動了一下。
父親，這又是你留下的“禮物”嗎？
他沒有任何猶豫，用那隻完好的手，點下了【是】。
嗡——
主屏幕的畫麵瞬間切換。
不再是代碼，不再是數據流，而是一個實時監控的畫麵。
畫麵的視角，正是從那麵巨大的、已經布滿裂紋的玻璃牆內部，向外拍攝的。鏡頭聚焦的中心，是那個剛剛被蘇晨一腳踹開的、散落了一地零件的儀器。而在畫麵的邊緣，蘇晨自己的身影，被籠罩在控製台屏幕的幽光裡，模糊不清，像一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鬼影。
與此同時，江州市郊，一座戒備森嚴的莊園深處。
書房內，一位身穿唐裝，須發皆白，麵容清臒的老者，正靜靜地看著麵前巨大的顯示屏。他就是林正剛。
屏幕上，一個追蹤程序正在飛速運轉，地圖上的一個紅點，正在以驚人的速度，從模糊的區域信號，向一個精確的坐標點收縮。
“找到了。”林正剛的聲音平淡無波，仿佛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小事。他端起手邊的紫砂茶杯，輕輕吹了吹浮在水麵的茶葉。
一切儘在掌握。
他知道有人潛入了那個被他遺忘了十五年的“墳墓”，他也知道對方拷貝了核心數據。但他不在乎。一隻闖入蛛網的飛蛾，掙紮得越厲害，隻會被纏得越緊。
他甚至有些期待，想看看是哪個不知死活的年輕人，有膽子來觸碰他塵封的禁忌。
然而，就在那個紅點即將鎖定最終坐標的瞬間，屏幕上的追蹤程序，毫無征兆地，黑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強製彈出的視頻窗口。
林正剛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視頻畫麵一片漆黑，隻有電流的雜音“滋滋”作響。
“裝神弄鬼。”他放下茶杯，聲音裡透著一絲不悅。
他以為是對方在用某種技術手段進行反抗。
然而下一秒，漆黑的畫麵中，緩緩浮現出一行幽藍色的、由像素點構成的字符。
【林書記，彆來無恙。】
林正剛的瞳孔，猛地收縮。
這個稱呼……已經有很多年，沒人叫過了。
更讓他心頭一凜的，是那行字浮現的方式，那種古老的、隻有在“方舟計劃”初代係統裡才會使用的命令行字體。
“你是誰？”他的聲音，終於有了一絲波瀾。
屏幕上的藍字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新的監控錄像。
錄像的視角，仿佛是從一個人的眼睛裡拍出去的。鏡頭劇烈地晃動著，能聽到粗重的喘息聲，和骨骼被強行扭斷的、令人牙酸的“哢嚓”聲。幾個穿著白色防護服的身影，將一個不斷掙紮的人死死按在冰冷的手術台上，一根粗大的針管，紮進了他的頸動脈。
那是十五年前，對“零號”進行最終實驗時的，存檔錄像。
是隻有他和“白狐”才有權限查看的，絕密中的絕密。
林正剛的呼吸，陡然一滯。
他猛地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雙手撐在桌麵上，身體前傾，死死地盯著屏幕。
畫麵再次切換。
這一次，是一份文件。一份被標注為“最高絕密”的，【方舟計劃最終批準書.pdf】。
而在文件的最後一頁，那個龍飛鳳舞的簽名，和那個鮮紅的電子印章，被無限放大，占據了整個屏幕。
林正剛。
江州市市委書記。
如果說之前的錄像隻是讓他震驚，那麼此刻，一股徹骨的寒意，從他的尾椎骨，瞬間竄上了天靈蓋。
對方不是在虛張聲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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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拿到了他最核心的罪證。
“你到底是誰？！”他的聲音，第一次出現了失控的嘶吼。
屏幕上的文件消失了。
畫麵，又回到了那個從休眠艙內部向外拍攝的實時監控。
這一次，鏡頭不再對著那堆廢銅爛鐵。它緩緩地、帶著一種機械的僵硬感，向上移動，越過蘇晨那個模糊的影子，最後，對準了那麵巨大的、布滿裂紋的玻璃牆。
一個聲音，沙啞、破碎，仿佛從地獄的深淵中傳來，通過揚聲器，在死寂的書房裡，一字一句地響起。
“……殺……了……我……”
轟！
林正剛的腦子裡，像是有什麼東西，炸了。
他的身體劇烈地晃動了一下，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慘白如紙。他踉蹌著後退一步，撞翻了身後的太師椅。
這個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