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星海市的專車上,陸遠沒有閉目養神。
車窗外,熟悉的街景飛速掠過。這座城市的天際線,依舊被巨大的工廠和高聳的煙囪所切割,但空氣中那股熟悉的硫磺味,似乎淡了許多。
京城的那場風暴,像是發生在另一個時空的故事。當車輪重新碾過星海市的柏油路,一切喧囂與權謀都沉澱下來,隻剩下撲麵而來的現實。
秘書小王坐在副駕,好幾次從後視鏡裡偷偷觀察陸遠。他發現,從京城回來的市長,好像什麼都沒變,又好像什麼都變了。他還是那樣安靜地坐著,目光平靜地看著窗外,但身上那股氣場,卻沉凝得如同深海。以前,小王覺得自家市長是一柄藏在鞘裡的劍,鋒利,但總有出鞘見血的一天。現在,他感覺市長更像是一片海,表麵風平浪靜,底下卻蘊藏著足以吞噬一切的力量。
“市長,市人大的會期已經定了,就在後天。”小王輕聲彙報,“關於您去代轉正的選舉,是會議的第一項議程。”
陸遠“嗯”了一聲,目光從窗外收回,落在小王映在後視鏡裡的那張年輕臉龐上。
“緊張嗎?”他忽然問。
小王一愣,隨即臉有點紅:“我……我有什麼好緊張的。”
“你是我的秘書,我的選舉,就是你的大考。要是票數不好看,第一個臉上無光的就是你。”陸遠半開玩笑地說。
小王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當然緊張。京城的事情傳回來後,市裡各種版本的流言都有。有人說陸市長聖眷正濃,前途無量;也有人說他得罪了整個省的領導,這代市長能不能轉正都是未知數。市人大的代表裡,成分複雜,有的是本地企業家,有的是各區縣的乾部,還有不少是孫德海和王振邦時代留下的“老關係”,誰也摸不準這些人的真實想法。
“市長,您放心,我覺得……肯定沒問題!”小王給自己,也給陸遠打氣。
陸遠笑了笑,沒再說話,重新將目光投向窗外。
他知道,這一票,是對他過去所有行為的一次全民公決。是他用一場政治豪賭,換來的民意天平。
……
兩天後,星海市人民代表大會堂。
巨大的紅色五角星下,氣氛莊重而肅穆。幾百名人大代表正襟危坐,胸前的代表證在燈光下熠熠生輝。會場裡沒有交頭接耳,隻有翻動文件的細微沙沙聲。
主席台上,市人大常委會主任正在宣讀本次會議的議程。當他念到“選舉星海市人民政府市長”時,全場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投向了台下第一排正中那個年輕的身影。
陸遠穿著一身深色的西裝,沒有係領帶,白襯衫的領口解開了一顆扣子,既符合場合的莊重,又帶著一種從容不迫的氣度。他平靜地坐在那裡,腰背挺直,仿佛沒有感受到那數百道或審視、或好奇、或敬畏的目光。
坐在後排的吳興國,作為東林區的人大代表,激動得手心都在冒汗。他看著陸遠的背影,心裡感慨萬千。從青陽鎮那個一窮二白的小小代鎮長,到如今這座千萬人口大市的市長候選人,這條路,這小子走得太快,也太險了。他旁邊的幾個代表,正在用極低的聲音議論。
“就是他啊,看著真年輕。”
“何止年輕,手段才叫厲害。我聽說,省裡好幾個廳長,就是被他一封議案給拉下馬的。”
“噓,小聲點!我倒覺得,這才是咱們星海市需要的市長。以前那些市長,哪個不是跟星鋼穿一條褲子?就他敢動真格的!”
“是啊,我家就在星江邊上,那水臭了幾十年了,就這幾個月,味道真的淡了。不管他用了什麼手段,能讓老百姓呼吸口新鮮空氣,我就投他一票!”
這些竊竊私語,像一陣陣微風,彙入會場的洪流。
按照程序,候選人需要上台發表簡短的施政演說。
當陸遠的名字被念到時,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裝下擺,邁著沉穩的步伐,走向了主席台中央的發言席。
在他走上台階的那一刻,會場裡所有的大屏幕上,同步切換出了他的頭像和簡曆。
“陸遠,男,漢族,現年29歲……”
29歲!
當這個數字清晰地出現在屏幕上時,會場裡響起了一陣輕微的、壓抑不住的騷動。許多第一次見到陸遠本人的代表,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他們知道陸遠年輕,但沒想到會這麼年輕。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市長,這在冀東省,乃至全國,都堪稱鳳毛麟角。
陸遠站定在發言席後,沒有急著開口。他的目光緩緩掃過全場,從主席台上的領導,到會場裡每一位代表的臉。他的眼神平靜而溫和,卻又帶著一種能穿透人心的力量。
會場,在他的注視下,迅速安靜下來。
【叮!】
【檢測到關鍵場景:市長選舉演說。】
【係統劇本:《城市的掌舵人》已激活。】
【角色扮演提示:您此刻的身份,不隻是一個候選人,更是這座城市在經曆巨大陣痛後,所共同選擇的希望與未來。您的演說,不需要華麗的辭藻,不需要激昂的口號,隻需要用最真誠、最質樸的語言,回應人民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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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遠將雙手輕輕放在發言席上,身體微微前傾。
“各位代表,同誌們,大家上午好。”
他的聲音通過麥克風,清晰地傳遍了會場的每一個角落。不疾不徐,沉穩有力。
“站在這裡,我的心情很複雜。既感到榮幸,更感到沉重。”
“星海市是一座英雄的城市,是一座創造了無數輝煌的工業之城。但曾幾何時,我們引以為傲的煙囪,在貢獻gdp的同時,也遮蔽了我們的藍天;我們賴以生存的母親河,在承載發展的同時,也背負了不堪重負的汙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