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調查組的困惑:這個年輕人乾淨得不像官員!
牛皮紙袋靜靜地躺在桌麵上,不厚,甚至有些單薄。
但在李建國眼中,它卻重如泰山。
他感覺自己的指尖在微微發燙,那是長時間精神高度集中後,血液湧向末梢神經的生理反應。辦公室裡靜得可怕,他能清晰地聽到自己胸腔裡,心臟沉重而緩慢的跳動聲。
蘇紅棉離去時帶起的香風早已散儘,隻留下一種混雜著尷尬、震撼與荒誕的死寂。
李建國、老吳、小王,三位來自省紀委的辦案精英,此刻像三尊被施了定身術的雕像,目光的焦點,都彙聚在那個其貌不揚的牛皮紙袋上。
查了二十年案子,李建國第一次感到如此無力。
他經曆過窮凶極惡的負隅頑抗,見識過巧舌如簧的百般抵賴,也剖析過天衣無縫的攻守同盟。可他從未遇到過這樣的對手。
不,陸遠不是對手。
他更像一個出題人,一個製定了所有規則,並提前寫好了標準答案的出題人。而他們,則是三個被臨時拉進考場,連題目都沒看懂,就被告知考試已經結束的考生。
“李主任,您看看?”
老吳的聲音乾澀沙啞,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的眼神裡,已經沒有了來時的銳利,隻剩下一種技術人員在麵對無法理解的現象時,那種純粹的困惑。
李建國沒有立刻回應。
他的目光從牛皮紙袋上移開,重新投向不遠處的陸遠。
陸遠已經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他沒有看他們,也沒有流露出任何勝利者或者施舍者的姿態。他隻是安靜地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浮在水麵上的茶葉,然後小口地呷著。
那份從容,那份平靜,仿佛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交鋒,以及蘇紅棉那番足以掀翻整個星海市政壇的宣言,都與他無關。
他就像是暴風雨的中心,外界電閃雷鳴,狂風大作,他這裡卻風平浪靜,連一片衣角都沒有被吹動。
這種極致的坦然,本身就是一種無形的、巨大的壓迫感。
李建國深吸一口氣,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猶豫了。他代表的不是個人,是省紀委,是組織的權威。無論今天回去要寫一份多麼荒唐的報告,他都必須走完這最後一步。
他終於伸出手,拿起了那個牛皮紙袋。
紙袋的觸感很普通,甚至有些粗糙。他沒有立刻打開,而是將它放在手邊,然後對老吳和小王遞了個眼色。
“再查一遍。”
他的聲音很低,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這是最後的掙紮,也是作為一名老紀檢最後的職業尊嚴。他不能憑借一個女強人的幾句話和一個年輕人遞過來的信封就草草結案。他需要一個能說服自己的、鐵一般的結論。
老吳和小王立刻會意,重新撲回了各自的“戰場”。
老吳再次戴上防靜電手套,拿起了陸遠的手機。這一次,他沒有再去翻那些已經乾淨得能照出人影的聊天記錄。他直接進入了手機的底層係統,開始檢查所有app的授權記錄和消費關聯。
他想看看,陸遠有沒有通過一些隱蔽的小眾軟件,進行過什麼見不得光的交易。
小王則重新拿起了那份銀行流水單,他甚至從包裡掏出了一個高倍放大鏡,開始逐字逐句地檢查打印字體,想看看有沒有偽造的痕跡。
辦公室裡,再次隻剩下鍵盤的敲擊聲和紙張翻動的沙沙聲。
陸遠放下了茶杯,似乎覺得有些無聊,他乾脆站起身,走到窗邊,開始擺弄窗台上的那盆綠蘿。他摘掉了幾片有些發黃的葉子,又用紙巾細細地擦拭著葉片上的浮塵,專注得像一個侍弄花草的老乾部。
這一幕,讓小王看得有些恍惚。
他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浮現出舉報信裡對陸遠的描述:野心勃勃、手段狠辣、生活腐化……可眼前的這個人,怎麼也無法和那些詞語聯係在一起。
一個生活腐化的人,會用一個屏幕已經有幾道劃痕的舊款國產手機嗎?
一個野心勃勃的人,會把大部分業餘時間,花在寫那些枯燥的理論文章上嗎?
一個手段狠辣的人,眼神會如此清澈,連一絲陰鷙都找不到嗎?
“李……李主任……”
小王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李建國聞聲抬頭,隻見小王舉著那張銀行流水單,用放大鏡指著末尾的幾行記錄,臉色漲紅。
“怎麼了?發現問題了?”李建國心中一緊。
“不……不是……”小王搖了搖頭,他放下放大鏡,把流水單遞了過來,聲音低得像蚊子哼,“您……您自己看吧。”
李建國接過流水單,目光落在小王指著的地方。
那幾筆每個月固定轉出三千元的記錄,他之前已經看到過。轉入賬戶是“春蕾助學基金”,備注是“匿名”。
但這一次,小王在旁邊用鉛筆標注了幾個小字:起始時間,四年前。
四年前!
李建國的心臟猛地一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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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迅速在腦海裡調出了陸遠的履曆。四年前,陸遠還隻是青陽鎮的一個小小的鎮長助理,一個連級彆都沒有的基層乾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