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省紀委七樓的會議室裡煙霧繚繞。
陳明達掐滅第三個煙頭,看著對麵坐著的李毅飛:“秦振華那個香江賬戶,已經確認了。
三百萬,彙款方確實是維爾京群島那家公司。”
“證據鏈完整嗎?”李毅飛問。
“銀行流水、跨境支付記錄、離岸公司股權穿透,都全了。”陳明達翻開麵前的卷宗,“關鍵是他這筆錢到賬的時間點——2018年3月15日。
三天後,也就是3月18日,中江集團投資決策委員會通過了澳洲礦業項目的投資方案。
秦振華是委員會副主任,投了讚成票。”
李毅飛接過卷宗仔細看。材料整理得很清晰,時間線、資金流向、會議記錄,一環扣一環。
“還有這個。”陳明達又遞過來幾張照片,“我們通過海外渠道拿到了秦振華在澳洲考察時的照片。
你看這張,他和周文凱在遊艇上。拍攝時間是2017年11月,比投資決策早了四個月。”
照片上,秦振華穿著休閒裝,端著香檳杯,笑容輕鬆。
旁邊的中年男人就是周文凱,兩人靠得很近,看起來關係匪淺。
“所以,他們早就認識。”李毅飛放下照片。
“不僅認識。”陳明達說,“我們查了秦振華那幾天的行程記錄,他在悉尼期間,有三個晚上沒住集團安排的酒店。
後來通過信用卡消費記錄發現,他住的是周文凱名下一處海濱彆墅。”
李毅飛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思考了幾秒。
再睜開眼時,眼神很銳利:“這些材料,老秦知道嗎?”
“應該不知道全部。”陳明達說,“但據我們了解,老秦省長退休前,確實幫周文凱引薦過一些關係。
至於具體到什麼程度,還要再查。”
會議室裡安靜下來。
窗外的陽光斜射進來,能看到空氣中飄浮的微塵。
“你覺得,什麼時候動合適?”陳明達問。
李毅飛沒有立刻回答。
他看著樓下院子裡停放的車輛。
有幾輛是省直單位的公車,其中一輛黑色的奧迪很眼熟——秦振華的車。
“先不要驚動他。”李毅飛轉過身,“再查兩件事。第一,那三百萬到賬後,秦振華是怎麼處理的?是留在香江賬戶,還是轉回了內地?如果轉回了,用的是什麼渠道?
第二,澳洲那個礦業項目,中江集團投了八千萬美元,現在的經營狀況到底怎麼樣?是真投資還是洗錢通道?”
“需要時間。”
“三天夠嗎?”
陳明達想了想:“我儘力。”
“不是儘力,是必須。”李毅飛走回桌前,“老陳,咱們都清楚,動秦振華不是小事。
他父親雖然退了,但影響力還在。如果沒有鐵證,到時候反彈會很大。”
“我明白。”陳明達點頭,“但李省長,你也得有個心理準備。
這個案子查到這一步,已經不隻是經濟問題了。
涉及到退休老領導,涉及到京城的關係,甚至可能……”
他沒說下去,但意思兩人都懂。
李毅飛拿起那份卷宗,又翻看了幾頁。
材料裡的每一個數字,每一筆轉賬,背後都是國有資產流失的血窟窿。
一百八十億外債,分攤到每個江省人頭上,是實實在在的負擔。
“三天後,如果證據鏈完整了,就按程序走。”他把卷宗合上,“該立案立案,該采取措施采取措施。至於壓力……”
他頓了頓:“我來扛。”
離開紀委大樓時,已經是下午四點。
陽光依然熾烈,曬得地麵發燙。
陳默等在車裡,見李毅飛上車,遞過來一瓶水:“領導,回辦公室嗎?”
“先去趟審計廳。”李毅飛說,“江港項目的全麵審計方案,今天該出來了。”
車子駛出大院,彙入車流。李毅飛看著窗外,忽然問:“鄭維,如果你是秦振華,收到那三百萬,會怎麼處理?”
鄭維愣了一下,側過頭看了李毅飛一眼:“我……應該不敢收。”
“如果已經收了呢?”
鄭維沉默了一會兒:“可能會想辦法洗乾淨,比如做成投資理財收益,或者找幾個朋友走幾道賬。”
“如果是八千萬美元呢?”李毅飛繼續問,“不是三百萬人民幣,是八千萬美元的投資項目。
你會怎麼操作,才能既把錢轉出去,又看起來合法合規?”
這次鄭維想的時間更長了。
“可能需要設計一個很複雜的交易結構。”他謹慎地說,“比如在境外設立多層控股公司,通過貿易往來、服務費、知識產權轉讓等各種名義,把資金分批轉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