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衝刷過的城市,在夜色中褪去了白日的浮躁,隻剩下濕漉漉的寂靜。
楚風猛地坐起,胸口劇烈起伏,冷汗浸濕了後背。
出租屋裡沒有開燈,窗外霓虹的光怪陸離地投射進來,在他臉上切割出明暗交錯的條紋。
眉心的灼痛感已經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閉上眼,按照昨夜廢廟中那股奇異力量湧入腦海的方式,意念微動。
靈瞳,開!
世界瞬間變了模樣。
空氣中不再是單純的虛無,而是漂浮著無數細碎的光點與絲線。
昨夜殘留在房間裡的恐懼,化作一縷縷淡灰色的霧氣,如有了生命般,竟順著他的呼吸,纏繞上他的指尖,帶來一絲冰涼的觸感。
他豁然睜眼,眼中精光一閃而逝。
掌心那塊古玉已不見裂痕,溫潤的玉身之下,仿佛有細密的血絲在緩緩流動,與他的心跳同頻。
“原來如此……”楚風低聲自語,聲音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震撼,“情緒是能量,執念是烙印。我看到的不是鬼,而是人與物在世間留下的‘執’。”
老啞僧臨終前,那根枯瘦的手指決絕地指向北方,畫麵在腦中一閃而過。
那裡,一定有更深的秘密。
但他強行將這股探尋的衝動壓了下去。
遠方的“執”尚遠,眼前的“煞”已至。
“砰砰!”窗戶傳來輕微的敲擊聲,一道窈窕的身影靈巧地翻了進來,動作乾淨利落。
是蘇月璃。
她發梢還在滴水,顯然是一路冒雨疾行而來,懷裡卻用油布緊緊抱著一卷物事。
她看了一眼床上的楚風,見他臉色雖差但眼神清亮,稍稍鬆了口氣。
“南越支墓,三代王孫,葬於龍脊坳。”她沒有廢話,迅速將懷裡的泛黃皮紙鋪在桌上。
那是一張手繪的堪輿圖,線條繁複,標記古老。
她的指尖,點在圖紙中心一個朱紅色的標記上,聲音因急切而微微發顫:“我爸的考古隊,上周在這個位置折了三個人。沒有外傷,沒有中毒,全是半夜在營地裡暴斃,法醫鑒定是急性腦乾出血,就像……就像被什麼東西活生生‘吸’走了精氣神。”
楚風走上前,目光落在圖紙上。
就在他凝神細看的瞬間,靈瞳自行運轉!
嗡——
他腦中一聲輕鳴,眼前的圖紙景象再變。
在蘇月璃指尖點中的那個“龍眼位”上,根本不是什麼朱紅標記,而是一個劇烈旋轉的幽藍色能量漩渦!
漩渦的邊緣,不斷撕扯出肉眼不可見的細小黑色裂紋,仿佛那片山脈的地氣正在從那裡不斷崩解、泄露!
“這不是墓眼。”楚風的聲音陡然變得低沉而凝重,“這是一個裂口。天然的地煞裂口被古墓強行鎮壓,現在怕是已經到了極限。誰敢動它,整座龍脊坳都會把積攢了千年的煞氣,一口氣吐出來。”
次日,江城大學考古係會議室。
氣氛嚴肅,投影幕布上赫然便是那張龍脊坳的堪輿圖。
主講台上,頭發花白的徐教授正痛心疾首地發表著講話:“……綜上所述,我認為上次的事故,主要是部分隊員心理素質不過關,出現了集體性的癔症。我建議,暫停一切民間勘探活動,由校方牽頭,組織更專業的團隊,對南方遺址進行搶救性發掘!”
楚風坐在最後一排,無人注意的角落裡,靈瞳悄然開啟。
他清晰地看到,義正言辭的徐教授頭頂,正飄著一抹代表著“貪婪”的暗綠色氣流,濃鬱得幾乎化不開。
而在他後頸的位置,更纏繞著一絲極淡、卻異常堅韌的黑線,那是被外力術法操控過的痕跡!
更讓他心頭一沉的是,蘇月璃早上悄悄塞給他的加密u盤,此刻正在他的褲兜裡。
在他的靈瞳視野中,那個小小的u盤,正泛著一圈微弱卻不容忽視的紅色光暈——這是被外人動過手腳,留下了能量標記的警示!
有人想借刀殺人,而這把刀,就是徐教授和整個考古係。
“徐教授,”楚風忽然舉手,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站了起來,“您說的通風井備用入口,在圖紙上似乎沒有標注,能否請您指出來,讓我們學習一下?”
他不動聲色,借著提問的機會,緩步走向投影幕布。
在靠近的瞬間,他利用身體擋住大部分視線,眼角餘光借著投影的反光,在那張被放大的圖紙上一掃而過。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