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金光尚未刺破籠罩在陰山村的薄霧,村口那棵老槐樹下,詭異的鼓聲已經如同催命的符咒,一聲聲敲在人的心上。
青姑一身刺目的紅衣,像是從血池裡撈出來的一樣,披頭散發,手中鼓槌上下翻飛,敲擊著身前那麵蒙著暗黃色皮子的儺鼓。
她口中唱著荒腔走板的調子,咿咿呀呀,不成詞句,卻帶著一股子邪門的魔力,讓圍坐在戲台下的百十號村民聽得如癡如醉,個個眼神迷離,嘴角掛著詭異的笑。
“不對勁。”蘇月璃秀眉緊蹙,壓低聲音道,“這調子是《目連救母》裡過地獄門的一段,講的是孝子劈山破獄,救母出苦海。可她唱的詞,我一個字都聽不懂,而且這調子裡的悲憤全沒了,隻剩下陰森森的歡愉。”
楚風沒有答話,他眉心那道常人無法察見的血絲早已微微發燙。
靈瞳開啟,眼前的世界瞬間被剝離了表象。
隻見每一個村民的頭頂,都飄浮著一縷比霧氣更淡的青煙。
那青煙細若遊絲,仿佛被無形的力量牽引,源源不斷地纏向青姑手中的鼓槌。
他的視線順著鼓槌下移,落在那麵鼓上,瞳孔驟然縮成了針尖!
那鼓麵哪裡是什麼獸皮,分明是一整張人皮繃成的!
皮上還殘留著細密的紋路,那紋路楚風再熟悉不過——與小瓷後頸上那詭異的蠱痕,一模一樣!
怨氣!滔天的怨氣!
靈瞳之力催動到極致,楚風逆著那青煙溯源而上,心臟猛地一沉。
青煙的源頭,並非來自村民的頭頂,而是他們那雙空洞迷離的眼睛!
他們的瞳孔正在一點點失去神采,化作青煙被那人皮鼓吸走!
他們在用自己的眼睛,祭祀這隻惡鬼!他們在“獻瞳”!
“動手!”楚風一聲低喝。
早已準備就緒的阿蠻身形一閃,如狸貓般悄無聲息地繞著戲台遊走。
她指尖彈出一粒粒晶瑩的鹽粒,又以極快的手法灑下沾滿黑狗血的銅錢,看似雜亂無章,卻在鼓聲的間隙中,悄然布下了一座苗地秘傳的“斷魂陣”!
陣法合攏的瞬間,仿佛有一道無形的屏障隔絕了天地。
咚——!
那攝人心魄的鼓聲戛然而止,突兀得像一根燒紅的鐵釺捅進了所有人的耳朵。
村民們渾身一顫,迷離的
戲台上的青姑,動作僵硬地停了下來。
她緩緩轉過頭,那張塗滿白粉的臉正對著楚風三人。
下一秒,蘇月璃和阿蠻齊齊倒吸一口涼氣。
那張臉上,根本沒有眼睛!
或者說,沒有瞳孔!
她的眼眶裡,隻有一圈圈如同窯火燒製時留下的螺旋紋路,森然,詭異,非人!
“嗬嗬……嗬嗬嗬……”青姑咧開嘴,發出夜梟般尖銳的笑聲,“外鄉人,淨瞳泉的泉眼已經被驚動,百鬼即將登門,你們還想救這些自願獻祭的蠢貨?”
楚風臉上沒有絲毫懼色,反而揚起一抹冰冷的譏笑。
他緩緩舉起手中那個裂了半邊臉的瓷偶,正對著青姑,聲音不大,卻如驚雷般炸響在村口:“你的主子用命魂養著的替身娃娃都快醒了,你還有閒心在這裡演鬼戲?”
話音剛落,那瓷偶空洞的眼眶裡,竟毫無征兆地滲出兩行鮮紅的血淚!
青姑臉上的尖笑瞬間凝固,那雙窯火紋路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驚恐與駭然。
“不……不可能!主上的命魂……”
她心神大亂,握著鼓槌的手一鬆。
“啪嗒。”
鼓槌落地。
就在這瞬間,那麵人皮鼓像是失去了最後的支撐,“砰”的一聲巨響,猛然炸裂開來!
暗黃色的皮肉碎片四下飛濺,三縷夾雜著淒厲尖嘯的黑氣從鼓中掙脫,如同三支離弦的怨毒之箭,直撲青姑的麵門!
這三縷冤魂,正是被她煉入鼓中的祭品!如今人皮鼓破,冤魂反噬!
“啊——!”青姑猝不及防,被冤魂撲了個正著,淒厲的慘叫聲響徹雲霄。
混亂,正是楚風等待的時機!
他靈瞳全開,無視了那些糾纏的冤魂,視線死死鎖定在青姑身上流動的怨氣核心。
那是一枚毫不起眼的瓷扣,彆在她的腰間,顏色灰暗,混在紅衣裡幾乎無法察覺。
但在靈瞳之下,這枚瓷扣卻散發著濃鬱的死氣和怨力。
瓷扣之內,竟用秘法嵌著一枚小小的牙齒,看形狀,分明是一枚不足七歲孩童的乳牙!
“以自身生辰八字混入瓷土,取童子乳牙為引,入窯燒製‘命瓷’,以此控魂奪魄……這是唐代已經失傳的‘瞳引術’殘法!”蘇月璃見多識廣,瞬間明白了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