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卷著鹹濕的霧氣撲來,楚風左臉的燙傷被吹得生疼。
他垂在身側的手微微蜷起,指節抵著大腿——那裡還留著方才被燈奴抓出的血痕。
礁石上的血陣泛著青金色微光,像條將熄未熄的活物,隨著他的心跳輕輕震顫。
“你說王棺明天中午會浮上來......可你怎麼‘看’到的?”蘇月璃的指尖掐進他肩頭的布料,聲音比海浪還輕,尾音卻打著顫。
她的發梢掃過他下巴,帶著海風裡混著的龍血腥氣——那是方才雪狼為護他擋下陰箭時濺上的。
楚風抬手,指尖撫過左眼那片焦黑的痕跡。
那裡原本該是溫熱的,此刻卻像塊燒透的炭,涼得刺骨。
他忽然笑了,嘴角揚起的弧度被月光拉得很長:“我不用看。”海風吹亂他額前的碎發,空瞳裡跳動著極淡的金光,“小地脈告訴我,龍脈醒了——它記得每一具沉棺的位置,就像人記得自己斷過的骨頭。”
他緩緩轉身,空瞳正對深海某片暗湧的區域,喉結滾動:“而且......有人正用我的殘瞳,在替我‘看’。”
“嗤——”
青銅羅盤的嗡鳴驚破夜霧。
阿蠻不知何時蹲在礁石邊緣,掌心托著麵刻滿巫紋的羅盤,指針瘋狂旋轉成模糊的銀影,突然“哢”地釘死在東南方。
他脖頸繃得像根拉緊的弦,聲音沉得像壓在井底的石頭:“巫蠱之氣。
那烏鴉不是凡物,爪上纏著陰絲,是’借視傀儡‘。“
雪狼的低哮幾乎同時炸響。
這頭比人還高的巨狼弓起脊背,獠牙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前爪在礁石上抓出幾道白痕,就要朝著烏鴉消失的方向撲去。
“雪狼。”楚風開口,聲音輕得像片羽毛,卻讓巨狼的動作生生頓住。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雪狼立刻垂下腦袋,用鼻尖輕輕碰了碰他手背,喉間滾出委屈的嗚咽。
“放它走。”楚風的指腹蹭過雪狼耳尖的絨毛,“讓它把‘我已失明’的消息帶回去——我要讓那些藏在暗處的人,以為獵物倒下了。”他低頭,對著腕間遊動的金蛇幼體低語:“小地脈,順著龍脈反向滲入海底,彆驚動王棺,我要知道它上麵刻著什麼。”
金蛇吐了吐信子,尾部在他手腕纏了兩圈,化作一道微光“噗”地紮進海麵,濺起的水花落在楚風手背上,涼得他打了個激靈。
蘇月璃突然攥住他手腕:“你不擔心消息泄露?
那些人要是知道王棺的位置......“
“他們要的是‘破妄靈瞳’,不是個瞎子。”楚風反手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著她掌心因常年握洛陽鏟磨出的薄繭,“現在我越像廢人,他們就越敢現身——畢竟,誰會放過一隻拔了牙的老虎?”
他說著盤膝坐下,脊背挺直如槍。
阿蠻早有準備,指尖掐出個血印按在他後頸,逆聽蠱的涼意順著血脈竄入眉心。
眼前雖仍是一片黑暗,卻漸漸浮現出另一種“畫麵”——那是蘇月璃的“情緒視界”,海床之下翻湧的暗潮裡,一道巨大的陰影正緩緩蠕動。
“漆黑棺身,棺蓋雕著九盞燈陣......”楚風喉間溢出低笑,“中央那盞滅了,是被我毀去的寄魂燈位。”他的聲音突然頓住,空瞳猛地收縮,“不對。
棺身銘文......是現代漢字。“
“寫的什麼?”蘇月璃湊近些,溫熱的呼吸掃過他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