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礦深處的金屬焦糊味裡,突然漫開一縷清冽的龍蛻香。
小地脈的金鱗在楚風腕間輕顫,像在替他數著父親喉間那絲若有若無的脈搏。
“心跳58,血壓9060。”阿蠻的手指從楚父腕間抬起時,指節泛著青白,“能撐到醫院,但...”他瞥了眼楚風蒙著血痂的雙眼,後半句咽了回去。
蘇月璃的便攜儀突然發出刺耳鳴叫。
她蹲下身,屏幕藍光映得眼尾泛紅:“地磁場紊亂值超標三百倍。”指尖在全息投影上劃動,鹽礦的三維模型裡,無數幽綠絲線正沿著岩層裂隙遊走,“這些是地脈...但走勢完全吻合《守陵契》裡記載的’葬眼穴‘——”她猛地抬頭,發梢掃過楚風沾血的下頜,“你父親說這裡是實驗場?
不,楚風,這根本就是座墳。“
楚風閉著眼,心湖卻亮如白晝。
他“看”到父親後頸的因果線並未徹底斷裂,那些蛛絲般的銀線穿過破碎的岩層,直往地底更深處鑽,像在牽引著什麼沉睡的東西。
“怨龍。”阿蠻突然單膝跪地,掌心按在地上。
他脖頸處的巫族圖騰泛起青芒,“死而不僵的怨龍。”聲音發悶,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當年楚族先祖用它鎮壓靈瞳反噬,龍脊當樁,龍血為釘,把靈瞳的業火鎖在這地底下。
可現在...“他指尖陷入岩縫,指甲縫滲出血,”龍在喘氣。“
礦道裡的空氣陡然變涼。
雪狼的尾巴垂成了鐵條,喉嚨裡滾著悶雷似的低吼,鼻尖對著礦道儘頭那麵泛著油光的岩壁。
楚風順著它的視線“看”過去——岩壁表麵浮起細密的紋路,像是被血浸透的人皮,上麵歪歪扭扭刻著《守陵契》的殘文,每個字都在滲黑血。
“血誓障。”阿蠻抹了把臉上的汗,“用守陵人的命血和叛徒的皮煉的障。”他扯下腰間的銅鈴晃了晃,鈴音撞在岩壁上,竟像撞在活物身上般發出嗚咽,“隻有楚氏血脈能破。”
楚風沒說話。
他摸出隨身的折疊刀,刀尖抵在舌尖,血腥味在口腔炸開的瞬間,猛地一咬。
鮮血噴在岩壁上的刹那,人皮突然活了——那些血字扭曲著重組,露出新刻的八個字:見光者死,閉眼者生。
“退開。”蘇月璃拽著阿蠻往後挪,雪狼叼著楚父的擔架退到拐角。
楚風抬手扯開衣襟,把帶血的布團按在眼上。
徹底的黑暗裡,他能更清晰地“看”到:岩壁後是個巨大的溶洞,中央立著九根人骨柱,每根柱子頂端都嵌著一隻眼球。
那些眼球還在跳動,眼白泛青,瞳孔卻像被墨汁泡過,正被一股股黑氣串聯成網,在溶洞中央緩緩搏動。
“九陰鎖魂陣。”蘇月璃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帶著顫音,“九眼對應九宮,陣心...”她的地質圖突然掉在地上,“陣心是怨龍的脊椎骨。
如果七日內不毀了這陣...“
“所有覺醒靈瞳的人都會被抽乾,給怨龍當養料。”阿蠻接得飛快,他摸出腰間的巫蠱袋,卻又猛地攥緊,“要破陣得用真盲之軀持祖鏡入陣,引動反噬。
可祖鏡在南海沉船裡,趕過去至少要三天——“
“我不需要鏡。”楚風扯下蒙眼的布,他的雙眼閉合著,眼皮下卻泛著淡金的光,“我現在就是鏡。”
溶洞的石門在他話音未落時轟然洞開。
腐臭的風卷著黑氣撲出來,九隻眼球同時轉向楚風,瞳孔裡映出他的影子——沒有眼睛的影子。
“小地脈。”他低喚一聲,腕間的小金蛇嘶鳴著竄向溶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