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銀劍劈開海霧的刹那,斷崖上的血燭同時爆亮十倍。
蘇月璃仰著頭,睫毛被強光刺得發顫,卻舍不得眨眼——那道懸浮在銅扣上方的虛影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實,輪廓從模糊的水墨漸變成清晰的骨相,連衣擺被海風掀起的褶皺都纖毫畢現。
“是他。”她喉嚨發緊,指尖無意識地揪住胸前的銀鏈——那是楚風第一次在古玩市場撿漏時送她的小玩意兒,說是“防碰瓷護身符”。
此刻銀鏈貼著心口發燙,燙得她眼眶發酸。
她抬起手,指尖幾乎要碰到虛影的下頜,又猛地頓住。
昨夜焚燒父親筆記時,紙灰裡浮現的那行血字突然撞進腦海:“代我交此物。”
她轉身的動作帶翻了腳邊的羅盤,青銅盤麵在石地上滾出清脆的響。
阿蠻剛要俯身去撿,就見她從登山包最裡層抽出一隻木匣。
匣麵的刻紋讓他瞳孔微縮——半枚楚家玄鳥紋與蘇氏鎮墓符糾纏著,像是被利刃強行嵌進木裡,邊緣還留著新鮮的木屑。
“不是信物......是鑰匙。”蘇月璃的拇指撫過刻紋,木匣“哢”地輕響,自動彈開。
阿蠻的呼吸驀地一滯。
匣中沒有他預想的古玉或竹簡,隻有一盞青銅燈。
燈身布滿蟲蛀般的咒文,燈芯焦黑如炭,卻有若隱若現的金紋順著燈壁流轉,像極了苗疆古籍裡記載的“昭明燈”。
他正要開口,蘇月璃已咬破指尖,鮮血滴在燈口。
“慢著!”阿蠻抓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
他另一隻手掐了個巫族問靈訣,咒文在掌心凝成幽綠光霧,“這燈不燃於火,燃於願。
你要獻祭記憶?“
蘇月璃望著他腕間那串用蠱殼串成的手鏈——那是她上次在苗寨被屍毒侵蝕時,阿蠻用本命蠱救她留下的痕跡。
她忽然笑了,笑得眼尾發紅:“他聽見我的聲音才回來......這次,換我替他守一段黑。”
話音未落,灰鴉的義眼突然發出蜂鳴。
這個前特務組織的殺手半蹲著,僅剩的右眼被機械義體覆蓋,此刻正閃爍著暗紅的光:“地下有異動。”他的聲音像砂紙擦過刀刃,“不是能量波動......是‘節奏’。”
雪狼立刻單膝跪地,耳尖貼著地麵。
這位昆侖野人的後裔聽覺能穿透三千米岩層,可片刻後卻搖頭:“無腳步聲。”
阿蠻的臉色瞬間陰沉。
他扯開衣領,從脖頸處摘下一隻鑲著蛇牙的銀盒,倒出三隻半透明的蠱蟲。
蠱蟲順著他的耳道鑽進去,他的瞳孔逐漸變成與蠱蟲相同的淡金色。“他在‘敲’地脈。”他的聲音發悶,像是喉嚨裡塞了團棉花,“用心跳打節拍。”
斷崖上的風突然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