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車在懸崖邊停穩的刹那,蘇月璃的指甲幾乎掐進了真皮座椅裡。
她望著離車輪僅十厘米的崖壁,耳尖還在嗡嗡作響——剛才那記急刹的尖叫,像根生鏽的釘子直接釘進了她太陽穴。
“刹車失靈?”她轉頭時發梢掃過楚風側臉,聲音裡裹著冰碴子。
作為考古隊裡出了名的“活地圖”,她太清楚這條盤山路的尿性——前半段是平緩的之字形,過了半山腰才會陡然變險,可楚風偏在這節骨眼上“失靈”。
副駕座後的阿蠻突然探身,他沾著苗疆蠱粉的指尖懸在楚風後頸三寸處,喉結動了動:“要查車底?”這青年常年戴著的銀飾盒在胸前晃了晃,裡麵裝著楚風給的乳牙,此刻正貼著他發燙的皮膚。
楚風沒答話,反而解開了衣領。
清晨的山風灌進領口,吹得他左臂上那道未愈的傷口微微翻卷。
蘇月璃的呼吸陡然一滯——血肉裡竟竄著金線,細如發絲,正順著靜脈往心臟方向爬,像有生命的銀蛇。
“它不是在生長。”楚風低頭盯著那金線,喉結滾動時聲音發啞,“是在接收。”他想起昨夜用靈瞳掃過傷口時,那些金線的軌跡與灰鴉發信器的波頻完全重合,“接收某種頻率。”
蘇月璃立刻從隨身錦囊裡摸出祖傳溫玉。
這玉是她太奶奶下鬥時從西周墓主心口掏的,能感應活物氣數。
當玉麵貼上楚風傷口的瞬間,“哢”的一聲,表麵裂開蛛網紋。
她瞳孔驟縮——玉裡竟有微弱的共振波在震顫,像極了某種加密信號的餘韻。
楚風閉上眼,破妄靈瞳在墨鏡後運轉。
視野裡,那些金線突然化作流動的光帶,逆向彙入空氣裡某種殘留的能量軌跡——是灰鴉昨夜發信時的波頻殘影。
而在這光帶深處,一段模糊的語音片段突然清晰:“容器即將飽和,準備接引。”
是他自己的聲音。
“操。”楚風猛地睜眼,眼底金紋驟亮。
阿蠻的手已經按上了腰間的蠱囊,指節因用力泛白:“要製住灰鴉?”後排傳來雪狼擦拭獵刀的聲響,刀刃與刀鞘摩擦的刺啦聲裡,他聽見灰鴉低低的咳嗽——和昨夜發信前的習慣一模一樣。
“不。”楚風扯下脖子上的碎鏡片,那是從鏡麵密室帶出來的殘片,還沾著半塊西周鳳鳥紋。
他咬破舌尖,血珠濺在鏡麵上時,默念《大衍錄》裡的“偽魂賦形”咒文。
鏡中水霧漸起,扭曲的影影綽綽裡,浮現出他跪地嘶吼的模樣——眉心裂開豎痕,昭明燈自顱頂升起,火舌舔著雲層。
蘇月璃瞬間明白。
她攥緊溫玉,指甲掐進掌心,強迫自己想起在歸墟井裡看見的楚風屍體——血肉被陰蟲啃噬,卻還在往前爬。
恐懼像冰水漫過脊椎,她的呼吸陡然急促,情緒波如實質般湧進鏡麵。
雪狼已經繞到灰鴉背後十步。
這個昆侖野人的後裔渾身肌肉緊繃,掌心凝著白霜——隻要幻象被識破,他能在0.3秒內封了灰鴉的喉。
灰鴉坐在最後一排,目光掃過鏡中幻象時,睫毛極輕地顫了顫。
他摸出發信器的動作很自然,像在調整袖口,但指腹在按鍵上停留的時間比平時多了半秒。
深夜的廢棄軍工廠外圍,篝火被山風吹得東倒西歪。
楚風突然踉蹌著栽進火光裡,七竅滲出暗紅血珠。
他的左眼金光大盛,映得半邊臉像浸在熔金裡:“我看見我自己死了......”他的聲音像被砂紙打磨過,“但我還在走......”
蘇月璃剛要起身,就被他掐住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