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月璃的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
她看著楚風摔在青石板上的瞬間,喉嚨裡那聲“楚風”卡在喉間,直到他不再抽搐才踉蹌著撲過去。
“楚風!”她跪在他身側,雙手托住他後頸。
指尖剛觸到皮膚就猛地一顫——這溫度不對,像是剛從冰窖裡撈出來的,冷得刺骨。
她顫抖著去摸他的臉,卻在對上那雙眼睛時差點尖叫出聲:純黑的瞳孔深處,有一線極細的暗紅如蛇信般遊過,快得像錯覺,卻讓她後頸寒毛倒豎。
“月璃姐!”阿蠻的聲音帶著喘息,和雪狼一左一右架住她胳膊,“先彆急著扶,他渾身都是……”
“彆碰我。”蘇月璃甩開兩人,直接將楚風上半身抱進懷裡。
她能感覺到他濕透的衣服正往下滴黑水,染臟了她的袖口,可她顧不上這些,手指按在他頸側——脈搏跳得又急又亂,像擂鼓,“楚風?能聽見我說話嗎?”
楚風的睫毛顫了顫。
他張開嘴,吐出的氣掃過她耳垂,帶著腐葉般的腥氣:“蘇……月璃。”聲音沙啞得不像他自己,尾音卻還帶著點熟悉的低啞,讓蘇月璃眼眶瞬間發酸。
“我在。”她用力抱緊他,“我在這兒。”
“靈瞳……還能用。”楚風突然抓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
蘇月璃吃痛抬頭,正撞進他純黑的瞳孔裡——這次那線暗紅沒躲,就那麼明晃晃地浮著,“我能看見你們頭頂的情緒光……阿蠻的是青灰色,雪狼的是鐵灰色,你……”他喉結滾動,“你是血紅色。”
蘇月璃渾身一震。
她記得楚風說過,情緒光暈是破妄靈瞳的附加能力,活人情緒越濃烈,顏色越鮮豔。
可此刻他話音剛落,她就聽見他後槽牙咬得咯咯響,像是在和什麼東西較勁。
“還有聲音。”楚風突然側過臉,對著空氣低語,“守燈人的聲音……他們說我欠的債還沒還完。”
“楚風!”蘇月璃捧住他臉強迫他看自己,“你現在必須集中精神!”
阿蠻已經蹲下來,指尖按上楚風後頸的大椎穴。
他常年在苗疆采藥,對經脈走向熟得很,可剛一用力就變了臉色:“不對!他的任督二脈裡全是亂流,像有東西在啃噬經脈壁!”他迅速解下腰間的藥囊,倒出一把靛藍色藥粉敷在楚風脊背,“試試我阿公傳的驅邪散——”
藥粉剛觸到皮膚,就騰起一團黑煙。
阿蠻手忙腳亂去拍,卻見那煙竟順著他指縫鑽向楚風後頸,眨眼間消失不見。
他猛地縮回手,虎口還留著灼燒的紅痕:“不是中毒……是寄生。那些怨識殘流借著靈瞳鑽進他識海,現在像種子似的紮根了。”
“寄生?”雪狼蹲在另一側,粗糲的手指輕輕碰了碰楚風發梢的黑水,“能拔嗎?”
“要看這‘種子’認不認主。”阿蠻扯下腰間的銀鈴串,在楚風眼前晃了晃,“他要是能壓住……”
“壓不住就不壓。”楚風突然笑了,笑容裡帶著股狠勁,“它要長就讓它長,隻要根紮在我心裡,總有一天能開出我想要的花。”他說著握緊拳頭,指甲深深陷進掌心,血珠順著指縫往下淌,“疼著點好,省得我犯迷糊。”
蘇月璃看著他掌心的血,喉頭發哽。
她抽出手帕要給他包紮,卻被他反手攥住:“鏡碎了。”他從懷裡摸出枚青銅碎片,邊緣還帶著鋸齒狀的裂痕,“但它留了這個。”
碎片上的銘文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心火不熄,輪回不止。”
蘇月璃的指尖輕輕撫過字跡,突然想起祖父臨終前說的“用最珍貴的東西喚醒密文”。
她抬頭看楚風,他的眼睛又變成了金棕相間——靈瞳在掙紮著奪回控製權,暗紅的蛇信被壓回瞳孔深處,“這是……”
“守燈人最後的話。”楚風鬆開手,碎片掉進蘇月璃掌心,“他們說,真正的密文不是刻在石頭上的,是刻在……”他突然捂住耳朵,“又來了……‘你欠我們的,該去第七盞燈的位置’……”
“楚風!”蘇月璃急得要喊,卻被灰鴉的聲音打斷。
“頭兒。”灰鴉站在二十米外的岩石後,手裡捏著張染血的地圖,“來看看這個。”
蘇月璃回頭時,灰鴉正用匕首挑開屍體的手。
那是個穿著黑色戰術服的男人,後頸有鷹爪刺青——境外特務組織“夜梟”的標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