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絲在淩晨三點的玻璃上劃出銀線。
楚風把車停在聯絡站樓下時,後頸還殘留著檔案館裡那陣涼意。
他攥著帆布包的手緊了緊,包裡父親的工作證邊緣還在發燙——自三天前從蒸汽塔帶回,這證件每隔十七分鐘就會泛起一圈淡金色的能量漣漪,像石子投入古井,一圈圈蕩開,在破妄靈瞳下清晰得刺眼。
“叮。”手機在褲袋裡震動。
是蘇月璃的消息:“數據整理完了,你上來。”
聯絡站的燈還亮著。
楚風推開門時,蘇月璃正俯身盯著電腦屏幕,發梢垂落掃過鍵盤,發間那枚青玉簪子在暖光下泛著溫潤的光。
聽見動靜她沒回頭,指尖快速敲擊著觸控板:“第三遍核對過了,這十二處異常時間點,和你記的工作證能量波動完全重合。”
屏幕上跳出張熱力圖,紅點像散落的星子,被她用激光筆劃出條若隱若現的線:“六十年代的公共維護網。”她轉身時眼鏡滑到鼻尖,眼底泛著熬夜的血絲,“當年全市有三十七個巡檢節點,管著老電廠、郵局、泵站這些要害。
現在激活的十二處,剛好是當年楚叔負責的丙三區範圍。“
楚風把帆布包放在桌上,工作證的紅布包攤開時,連蘇月璃都眯起眼——她雖沒靈瞳,卻也能看見那層若有若無的金光。“他在教這些老建築‘關窗’。”楚風指尖摩挲著工作證封皮的磨痕,聲音低得像歎息,“就像小時候他教我鎖崗亭的門,一遍一遍。”
窗外驚雷炸響。
蘇月璃的手機突然彈出視頻通話,阿蠻的臉占滿屏幕。
他身後是鏽跡斑斑的水泵房鐵門,背景音裡有金屬摩擦的輕響。“門自己合上了。”阿蠻的苗族銀飾在鏡頭前晃了晃,“插銷扣得比我手勁還大。”他蹲下身,骨節分明的手指按在青石板上,“地底下有震動,八分鐘一次。”
視頻裡突然傳來“嗡”的輕鳴。
阿蠻的九骨鈴從口袋裡滑出,懸在半空微微震顫,鈴身上的咒文泛著暖黃。“不是陰靈。”他抬頭時,瞳孔裡映著門梁上不知何時出現的水漬,像朵綻放的蓮花,“像...有人在呼吸。”
通話剛掛斷,雪狼的消息就彈進來。
楚風點開照片,瞳孔微縮——井口的苔蘚泛著幽藍,鑄鐵井蓋邊緣和石沿嚴絲合縫,連他用刀尖都撬不開的縫隙,此刻連張紙都塞不進。“地下管網有東西。”雪狼的語音帶著電流雜音,“像線,細得幾乎摸不著,可方向...”他頓了頓,“直指老水務局檔案館。”
楚風的手指在桌上輕叩。蘇月璃突然抓住他手腕:“你要去?”
“總得有人去接這根線。”楚風抽回手,把工作證重新裹進紅布,“當年我爸巡夜時,總說’每個節點都是家裡的窗‘。
現在這些窗自己會關了,可總該有人應一聲。“
雨勢在去檔案館的路上愈發洶湧。
楚風把車停在老樓前時,雨刷器瘋狂擺動也掃不清玻璃上的水幕。
樓門沒鎖——或者說,鎖眼處結著層薄冰,像有人特意留了門縫。
值班室的黴味混著潮土味撲麵而來。
楚風摸出戰術手電,光束掃過積灰的桌麵,突然頓住——窗台上那杯涼茶,分明是他半小時前離開時喝剩的半杯,此刻卻滿得要溢出來,杯底壓著張泛黃的紙片。
“03號泵站滲水,已報修。”
字跡歪歪扭扭,鉛筆印子淺得幾乎要褪,楚風卻覺得喉頭發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