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風的指腹輕輕蹭過木箱邊緣的毛刺。
蘇月璃的發梢掃過他手背,帶著點雪鬆護手霜的淡香——她總說考古現場的土腥氣太濃,得用這種味道壓一壓。
“這是我爸退休前最後一次進書房。”蘇月璃的指尖在箱蓋內側的刻痕上撫過,那是她十歲時偷拿刻刀刻的“蘇小璃到此一遊”,“他說要把老物件都收進防潮箱,結果...第二天就被救護車拉走了。”
木箱裡的舊物帶著陳腐的紙頁味。
楚風抽出一遝泛黃的工資條,最底下壓著本硬殼筆記本,封皮是褪色的藏藍色,邊角卷得像被水泡過又曬乾的枯葉。
蘇月璃的呼吸突然頓住。
她認得這本子——父親總說“重要的事要寫在能壓箱底的本子上”,二十年前她偷翻過,被抓包時父親沒罵她,隻指著扉頁說:“等你能看懂這些字了,再來看。”
楚風翻開第一頁,黴味混著鬆煙墨的香氣湧出來。
鋼筆字在紙頁上洇出深淺不一的痕跡,像被淚水浸過又曬乾的地圖:“1993年7月15,暴雨。
市東環路施工隊挖到青石板,底下有夯土層。
老吳說像唐墓,我讓他們立刻停工。“
蘇月璃的指甲掐進掌心。
她記得父親總說“考古是和時間搶人”,可筆記本裡夾著張照片,泛黃的相紙上,穿的確良襯衫的男人蹲在泥地裡,身後是七個挖開的盜洞——那是她三歲時,父親帶她去工地拍的“全家福”,背景裡的夯土層如今早被商業廣場的水泥地覆蓋。
“回填原土,按《天工開物》卷五配方調和鎮陰土。”楚風翻到中間頁,字跡突然變得潦草,“地表播撒‘守歲草’種,需三年生紫穗槐汁浸泡,待濕度90、地溫18c時——”他的聲音低下去,“月璃,東環路現在是不是叫‘金陽廣場’?”
蘇月璃的手機在桌麵震動。
她劃開新聞推送,瞳孔驟縮:“今早物業報警,停車場車牌識彆係統把‘0’認成俄語字母‘глa3’,監控裡所有‘0’都在閃綠光。”她抓起筆記本衝楚風晃了晃,“我爸筆記裡說唐墓主是個譯經僧,墓誌上刻著‘目藏千經,心守一燈’——俄語‘глa3’是眼睛的意思!”
雨不知何時停了。
阿蠻蹲在金陽廣場綠化帶裡,竹簍裡的青銅鈴鐺突然叮鈴作響。
他摘下一片草葉,舌尖抵著後槽牙輕吹,草葉上的絨毛竟泛出淡綠色熒光。“守歲草。”他從布袋裡撒出把朱砂粉,“得用巫家催生術。”
蘇月璃攥著筆記本的手青筋凸起。
楚風站在她身後,破妄靈瞳下,草葉的脈絡裡流動著細密的金色光紋,像被人用金線繡在綠緞子上。
阿蠻的苗銀項圈突然發燙,他猛吸一口氣,指尖按在泥土裡:“起!”
草坪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拔高。
原本雜亂的草葉突然整齊倒伏,在地麵勾畫出個圓形光痕——是八瓣蓮花紋,每瓣花瓣中央都有個極小的“佛”字。
阿蠻的額頭滲出冷汗:“這些草記得自己該在哪年哪月發芽。”他抬頭時,眼尾的朱砂痣被汗水暈開,“它們等了三十年,就等今天的雨。”
灰鴉的電話在這時打進來。
楚風剛接通,就聽見電流雜音裡混著鍵盤敲擊聲:“衛星定位顯示,境外’黑鴉‘殘餘小隊帶著高頻震動儀進了地下管網。
他們說要’震碎地脈記憶‘,徹底抹除你們這種’本土守護怪胎‘。“
雪狼的指節捏得發白。
這個從小在昆侖雪穀長大的漢子,此刻像頭被踩了尾巴的狼:“我帶二十個兄弟守在管網入口,他們敢進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