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點的社區活動室飄著隔夜的黴味,管理員老陳揉著酸脖子擰開門鎖,金屬門軸發出“吱呀”輕響。
他剛要抬腳跨進去,餘光突然掃到靠牆的鐵皮櫃——昨天臨鎖門前明明推得嚴絲合縫,此刻竟歪出半拳寬的縫隙,像被誰從裡往外頂了一下。
“邪門。”老陳嘀咕著上前,手掌抵住櫃麵往回推。
金屬與地麵摩擦的刺耳聲裡,他突然頓住——腳邊有什麼硌了下,彎腰撿起,是截斷成兩截的紅粉筆,斷麵還沾著細碎的牆灰。
更讓他後頸發涼的是,散落一地的粉筆頭竟擺出歪歪扭扭的線條,最遠端那截藍粉筆正卡在門縫處,像是被人從裡往外推出來的。
“阿蠻!”老陳摸出手機的手都在抖,“你們昨天走後活動室絕對鎖死了,這櫃子......這粉筆......”
十分鐘後,靛藍苗服的身影出現在活動室門口。
阿蠻蹲在地上,指尖輕輕碰了碰那截紅粉筆,指腹立刻沾上些微粉末。
他閉了閉眼,喉結動了動——鼻腔裡浮起若有若無的甜香,像孩子手心的汗混著蠟筆芯的味道。“它還記得手的溫度。”他突然開口,聲音輕得像歎息。
“溫度?”老陳湊過來,被阿蠻抬手攔住。
苗族青年從布包取出個雕花骨針,在粉筆粉末上輕輕一挑,幾星熒光隨著骨針抬起,在半空連成個模糊的門形輪廓,門簷處缺了塊,正是小丫頭昨天說要畫的窗。
“牆體在儲存記憶。”蘇月璃的聲音從阿蠻手機裡傳來,背景是鍵盤敲擊聲,“我調了近七天的塗鴉數據,結合地底光脈波動圖譜——”她突然頓住,屏幕裡的投影切換成兩張重疊的圖表,“看這個應力波曲線,每次孩子專注塗畫超過三十秒,牆體裡的微晶礦層就會吸收情緒頻率。
這些記憶不是死的,會像植物趨光一樣,牽引著粉筆頭回到最初畫門的位置。“
阿蠻的指節抵著下巴,望著地上歪扭的粉筆軌跡。
那些斷成幾截的粉筆頭,此刻在他巫力感知裡泛著暖黃的光,像一群急著回家的小獸。
同一時間,三公裡外的出租屋裡,灰鴉的鍵盤敲擊聲突然停了。
他盯著電腦屏幕,瞳孔縮成針尖——剛破譯的加密音頻裡,“摹形人”三個字像把刀紮進耳膜。
那是個自幼失語的流浪兒,被淨火會用藥物清空意識,植入偽造的童年片段,此刻正被裝進黑箱,運往城郊廟會。
“天真載體可轉移......”灰鴉捏著手機的手青筋暴起,指尖幾乎要戳穿屏幕。
他想起楚風前天遞給他的蠟筆,混著朱砂的紅在掌心焐得發燙:“假的再真,也是借的。”
“他們要誘牆體吐陣眼坐標。”灰鴉按下通話鍵,聲音發緊,“今晚行動。”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傳來楚風慢悠悠的應承:“知道了。”
黃昏的廢棄教室落滿夕陽,雪狼蹲在積灰的課桌間,粗糲的掌心捏著孩子們丟棄的蠟筆碎屑。
紅的、黃的、藍的,混著糯米漿在瓦罐裡攪成糊。
他抬頭看了眼窗外——楚風靠在門框上,茶缸裡的茉莉花茶騰著熱氣,破妄靈瞳半開,地底光脈像紅綢帶般蜿蜒。
“塗在巷口三個老門環背麵。”楚風指節叩了叩窗沿,“民國巡更隊的聲引術,油脂和金屬氧化會起諧頻,能喚醒舊物的群體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