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月璃的指尖在臂彎上掐出月牙印,方才搓起的雞皮疙瘩還未消去,左側凹槽裡那抹細微的動靜卻像根冰針刺進她後頸。
她不敢眨眼,瞳孔縮成針尖——那具乾屍的眼皮正以極緩的速度上抬,灰白的角膜從縫隙裡漏出,像蒙了層發黴的棉絮。
“阿蠻!”她聲音發顫,卻在出口瞬間壓成冷刃,“確認生命體征!”
苗疆青年的喉結動了動,右手本能地去摸腰間骨鈴,這才想起方才骨鈴滾進了黑暗。
他踉蹌著撲向最近的凹槽,指尖剛觸到乾屍凹陷的鎖骨,那具屍體突然暴起!
青灰色的指甲劃破他手背,腐臭的氣息裹著碎渣噴在他臉上——是風乾的牙齦,混著半顆發黑的臼齒。
“活了?!”雪狼的短刀“唰”地抵住乾屍後頸,刀刃卻像切進浸水的棉絮,隻嵌進半寸。
他瞳孔驟縮,這才看清屍體皮膚下翻湧的不是血肉,而是密密麻麻的黑色絲線,正順著他的刀縫往刀刃上爬。
楚風沒去看那具暴起的乾屍。
他的視線黏在地麵,影子正隨著他呼吸的節奏起伏,方才他故意踉蹌的那一步,影子卻像踩在平地上般穩穩立住。
破妄靈瞳自動展開,金紅漣漪裡,影子的輪廓不再是模糊的墨色,而是由無數發光的符號組成,每個符號都在模仿他肌肉的走向、骨骼的角度——那根本不是光影,是母淵意識用他的行為數據捏出來的“替代模板”。
“在學我走路,現在開始學我糾錯了?”他低笑一聲,喉間卻滾著冰碴,“當持燈者這麼容易?
你試過剜眼珠時,眼淚把臉灼出泡嗎?“
話音未落,阿蠻的慘叫刺穿空腔。
那具乾屍的手指正往他耳洞裡鑽,黑色絲線順著他的耳道往腦內爬,他的鼻腔突然噴出血箭,染在乾屍灰白的臉上:“鎮魂曲...在調...調頻!”他的聲音像被揉皺的紙,“和你心跳...同步了!”
楚風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能聽見自己的心跳,一下,兩下,第三下時,岩壁上的銘文跟著亮了——和阿蠻說的分毫不差。
母淵在拿他當節拍器,要把這些行屍走肉的意識都擰成一根弦。
“雪狼!”蘇月璃抄起腰間的洛陽鏟砸向乾屍天靈蓋,金屬碰撞聲裡混著指甲斷裂的脆響,“心障圈!
快!“
昆侖後裔的短刀在地上劃出銀弧,狼嚎般的低吼從他喉間溢出。
地麵騰起淡青色霧氣,像道透明的牆隔開眾人與暴起的乾屍。
可楚風的影子卻在霧氣邊緣頓了頓,抬起的右手突然凝聚出漆黑的刃——和雪狼的短刀形狀分毫不差,卻泛著腐肉般的腥氣。
“小心!”蘇月璃撲過去拉雪狼,暗影之刃卻先一步劈下。
楚風的左手突然攥緊左臂綁帶。
浸透鮮血的無字書殘頁還帶著他的體溫,母親剜目時的痛覺突然在他視網膜上炸開——那是鐵鉤穿透眼球的灼痛,是血珠砸在青銅上的滾燙,是她最後嘶吼“斷契”時,留在殘頁裡的決絕。
“去!”他扯開綁帶,血紙裹著風甩向影子麵門。
影子發出無聲的尖嘯。
接觸血紙的瞬間,它的輪廓開始扭曲,像被潑了沸水的蠟像,黑色符號簌簌墜落,露出底下猙獰的紋路——竟和岩壁上那些銘文同出一轍。
“這是母淵的意識體。”蘇月璃抹了把臉上的血,她剛才撲得太急,額頭撞在岩壁上,“它在借你的影子具象化,想找個能騙過地脈的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