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墟中的塵埃還未落定,楚風單膝抵著碎石站起身。
右眼的藍焰隨著呼吸明滅,那些原本纏繞在空氣裡的幽黑絲線在他眼中清晰如蛛網——每一根都牽著某個沉睡的坐標,從西北荒漠到南海礁盤,甚至穿透重洋紮進異國土地。
“以為用這些指令鏈就能操控天下?”他扯動嘴角,血沫順著下巴滴在青銅燈上,“你們鎖死的是自己的命門。”
指腹摩挲著燈柄凹槽裡那枚半透明假眼,記憶碎片在視網膜上閃回:三日前影子消失前塞進他掌心的溫度,蘇月璃在銘文牆上用血畫出的斷契印,阿蠻用骨刀割腕時說的“這是你三年前救我時留下的血咒”。
他將假眼按在眉心,心焰從瞳孔竄出,灼燒得皮膚發出滋滋輕響。
“以念為引,以痛為媒。”楚風低喝,藍焰裹著假眼沒入額頭。
空氣突然發出玻璃碎裂般的脆響。
那些幽黑指令鏈先是蜷縮,繼而瘋狂震顫,竟順著能量節點倒著竄回母淵殘網。
蘇月璃懷裡的數據卡突然發出蜂鳴,她指尖沾著血點開投影,密密麻麻的紅點瞬間鋪滿全息地圖——敦煌莫高窟第17窟後、鄱陽湖底古沉船下、巴黎吉美博物館地下室......每一個紅點都標注著“幽瞳社核心據點”。
“楚風!”她抬頭時眼眶泛紅,投影藍光映得睫毛發顫,“這些坐標......他們藏了二十年的罪證!
你不是切斷聯係,是把自己變成了他們的中樞?!“
楚風沒回頭,右眼藍焰卻明顯亮了幾分。
他能“看”到母淵係統裡那些監控者的慌亂——像被踩碎的蜂巢,無數驚惶的情緒光點炸成亂麻。“他們用彆人的痛苦當燃料,”他聲音沙啞,“那就讓更痛的記憶燒穿他們的防火牆。”
“噗——”
阿蠻突然栽倒在地。
這個向來挺直腰板的苗疆青年蜷縮成團,右耳滲出的血在青石板上洇出詭異的螺旋紋。
他喉間發出非人的嗚咽,像是同時在用苗語、古漢語和某種野獸的低嚎說話:“母淵協議......九大節點......自毀程序......”
雪狼立刻單膝蹲下,掌心按在阿蠻後頸的巫族圖騰上。
昆侖血脈的震顫順著皮膚傳入,試圖穩住那被強行灌入的信息。“說清楚!”他狼耳形狀的護腕發出嗡鳴,“什麼自毀?”
“遺跡......靈脈......”阿蠻血沫濺在雪狼手背,“一旦主控斷聯,所有關聯遺跡會引爆靈脈,把活人變成......怨念養料......”
“操他娘的!”雪狼猛地站起,腰間佩刀“錚”地出鞘。
刀身映出他泛紅的眼尾,“他們輸不起就拉整個地下世界陪葬?!”
楚風終於轉身。
他的影子被藍焰拉得老長,覆蓋住阿蠻顫抖的指尖。“所以他們需要一個聽話的鑰匙,能替他們按住自毀按鈕的活死人。”他彎腰撿起染血的無字書殘頁,母親當年刻在頁腳的“風”字被血浸透,“但我娘給我的,從來不是鑰匙。”
他撕下沾著泥的衣角,將殘頁仔細卷成紙筒。
指腹擦過殘頁邊緣時,二十年前那個雨夜突然清晰——母親渾身是血衝進工棚,把銅盒塞進他懷裡說“這是能燒穿所有鎖鏈的火種”。
此刻紙筒塞進青銅燈柄的瞬間,燈身突然泛起溫潤的玉色,像被注入了新的魂。
“月璃,護住阿蠻。”楚風盤膝坐下,藍焰從眉心蔓延到全身,“雪狼,守好出口。”
蘇月璃立刻跪在阿蠻身側,將考古手套墊在他頭下。
她能摸到他頸間跳動的脈搏快得驚人,像擂鼓。“楚風,你要做什麼?”
“喚醒。”他閉上眼,心焰瞳在意識海裡張開。
那些被母淵抹去的記憶碎片如潮水湧來:灰鴉臨死前塞給他的半塊虎符,影子替他扛下的每一道鞭傷,蘇月璃在暴雨裡舉著傘等他的側影。
他將這些情緒揉成一團,順著反向的指令鏈推了出去。
敦煌莫高窟。
第17窟的壁畫突然裂開蛛網狀紋路。
守墓人老周正往供桌擺酥油燈,突然眼前一黑。
等再睜眼時,他看見自己舉著洛陽鏟砸向壁畫——那是三天前被母淵操控的自己。“不!”他踉蹌後退,額頭撞在供桌上,“小芸還在等我回家煮羊肉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