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喝了三碗加濃的大米粥,胃裡那種火燒火燎的空虛感才勉強壓下去。
這是第三天。
楚風把最後一口鹹菜咽下,拎著鐵鍬進了灶房。
爐火旺得有點不講道理,那幾塊劣質煤磚扔進去,連個黑煙都沒冒,直接就被舔成了白灰。
以往每天清晨要在爐灰裡扒拉半天,確認有沒有係統刻下的“工時記錄”,今天卻乾乾淨淨,啥都沒有。
係統轉性了?
他剛要轉身,餘光卻瞥見灶台背麵那一層厚厚的油泥在蠕動。
不是油泥動,是底下透出了光。
楚風眯起眼,破妄靈瞳微微一縮,視線穿透汙垢。
一行針尖大小的暗紅字體像是在皮膚下流動的血管,正緩緩浮現:
【h,連續值夜72小時,超時補貼:+0.7單位薪火。】
補貼?
這該死的爐子還要發工資?
沒等他琢磨明白這“0.7單位薪火”是個什麼鬼東西,那行字就淡了下去。
與此同時,他眼底的世界猛地一跳。
地下深處那張龐大的紅色熱能網絡,原本流速平緩如同靜脈血,此刻卻像是被人打了一針強心劑,流速瞬間暴漲了一成。
這感覺不對勁。這不像是在獎勵,倒像是在……喂養。
楚風不動聲色地抓起一塊抹布,蘸了點汙水,狠狠擦過那塊區域。
除了滿手黑油,什麼都沒留下。
他沒聲張,隻是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
出了灶房,蘇月璃正盤腿坐在那一堆亂七八糟的顯示器中間,頭發亂得像個雞窩,眼圈黑得跟熊貓有一拚。
“過來。”她頭都沒抬,手指在鍵盤上敲了個回車。
屏幕上是兩張圖。
左邊是全市夜間能耗波動曲線,右邊是楚風這兩天的行動軌跡圖。
“看出什麼了?”蘇月璃把手裡半涼的咖啡灌下去一口。
楚風盯著那兩條線。重合度高得嚇人。
“隻要你離開灶房超過四十分鐘,老城區那九個關鍵節點的餘溫就會呈斷崖式下跌。”蘇月璃指尖在屏幕上劃了一道,“不管此時爐子裡的煤還剩多少,隻要人不在,熱度就散。這爐子燒的不是煤,是你的人氣。”
她從一摞發黃的文件底下抽出一張複印件,那是七九年的值班日誌。
“張建國,也就是上一任司爐,每月的排班表我也找到了。”蘇月璃把日誌往楚風麵前一拍,臉色難看,“這三天,不管是你的作息、加煤的頻率,甚至是在灶台前發呆的時間長度,和張建國當年的記錄,誤差不超過兩分鐘。”
楚風後背竄上一股涼意。
“它不是在認可你。”蘇月璃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絲顫抖,“它是在把你調成和他一樣的頻率。就像收音機調頻,頻率對了,聲音就出來了。至於收音機本身是誰,根本不重要。”
“同頻即替。”
角落裡一直像個木樁子似的阿蠻突然開口。
他從懷裡摸出一個竹筒,倒出一隻指甲蓋大小的黑色甲蟲。
那是“尋蹤蠱”,最擅長追蹤能量源頭。
阿蠻把蠱蟲放在那張發熱的工牌上。
蟲子剛一觸碰到工牌表麵,就像是被高壓電擊中,六條腿猛地一僵,背甲直接炸開,滲出一灘腥臭的黑水。
阿蠻沒停,又從楚風之前留下的頭發裡挑出一根,扔在地上。
這次蟲子沒死,卻像是遇到了鬼打牆,圍著那根頭發瘋狂轉圈,死活不肯靠近工牌一步。
“它認死理。”阿蠻抬起頭,那雙總是半眯著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精光,“隻有真正把命填進去燒過的人,它才認。你現在,已經是它的‘自己人’了。”
就在這時,窗戶被輕輕叩響。
雪狼翻身進來,手裡捏著一塊還在冒煙的黑色殘片。
這是他蹲守了五個晚上才截獲的東西。
一隻領頭的大老鼠正準備把這玩意兒往灶膛裡送,被他半路截胡。
“芯片。”雪狼惜字如金,把東西扔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