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刺耳的機械鈴聲並不孤單。
僅僅兩小時後,由於電壓不穩,整個舊城區的燈光開始像瀕死的心跳一樣瘋狂閃爍。
控製中心的大屏幕上,十三條來自不同老式變電站的波形圖正在整齊劃一地跳動。
那不是亂碼,是某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規律。
每隔十七秒,電壓就會出現一次瞬時脈衝,精準得像瑞士鐘表。
有人在用全市的電網敲摩斯碼。
技術科的小夥子滿頭大汗,手指在鍵盤上敲得飛快,嘴裡不停念叨著見鬼。
楚風站在後麵,手裡捏著蘇月璃剛遞過來的一份發黃的檔案複印件。
那是1978年冬夜爐社的內部通訊記錄。
蘇月璃指著紙上那行模糊的字跡,聲音冷得像冰碴子:這種頻率是那時候特有的應急聯絡信號,那時候通訊不發達,爐工們靠調整鼓風機的電壓差來傳遞消息。
翻譯過來隻有三個字——接班嗎?
四十四年了,這幫老夥計還在問這一句。
楚風沒說話,轉身坐到主控台前。
他的手指在鍵盤上懸停了一秒,隨後猛地敲下一串指令。
屏幕上的數據流如瀑布般刷過,他在係統日誌的最深處,那個連管理員都很少觸及的底層邏輯區,挖出了一段名為守夜人協議v3.1的隱藏代碼。
這根本不是病毒,這是一段有了自我意識的執念。
它在公網裡潛伏了半個世紀,隻要監聽到故障、罷工、甚至取消補貼這種關鍵詞,就會像一條忠誠的老狗一樣,自動激活備用響應機製,試圖接管這座城市的供暖。
旁邊的主管急著要格式化係統,楚風一把按住了他的手。
刪不掉的。
楚風盯著屏幕,那代碼的結構像極了他在古墓裡見過的陣法,隻要城市還在運轉,這段程序就會自我複製。
既然是打工的,要的就不是毀滅,是回應。
他刪除了原本的殺毒指令,反手輸入了一段新的回複模板:情況已收到,請說明具體故障點,我們將儘快安排人工核查。
按下回車的那一刻,屏幕上瘋狂跳動的波形圖驟然一頓。
耳機裡緊接著傳來阿蠻的聲音,帶著特有的電流雜音:東南角,老調度所,搞定了。
楚風能想象那邊的畫麵。
在那座早就廢棄的調度所裡,掛鐘的指針正在逆向瘋狂旋轉,空氣裡懸浮著極細微的炭粒,那是當年燒煤留下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