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風猛地睜開眼,從床上彈坐起來。
那種震顫感還在骨頭縫裡遊走。
不是手機震動,不是樓下過重車,是一種直接順著那道黑色指紋線鑽進神經末梢的頻率。
像有人隔著幾公裡的鋼筋水泥,拿著把小錘子在他的天靈蓋上輕輕敲了一下。
淩晨三點。
楚風赤著腳跳下床,抓過桌上的冰水灌了一口,強壓下心臟的狂跳。
他迅速翻開筆電,手指飛快敲擊,調出了城西調度塔過去四十八小時的監測日誌。
屏幕藍光映在他緊繃的臉上。
找到了。
淩晨217分。
一段極不起眼的波峰。持續時長:17秒。
這波段太微弱,甚至沒觸發最低級的預警閾值,在係統眼裡這就是一段環境噪音。
但在楚風眼裡,這波形熟悉得讓人心驚。
那節奏不是風吹的,也不是電流雜訊,那是三天前雪狼在那根鋼梁上踏出來的——“咚……咚咚……咚”。
這不是故障回聲。這是回應。
半小時後,蘇月璃穿著真絲睡衣,披頭散發地把一張剛打印出來的地下管網圖拍在楚風茶幾上。
“你知道這叫什麼嗎?”她還沒睡醒,起床氣混著興奮勁兒,拿紅筆在圖紙上狠狠圈了一塊區域,“這叫‘聲學空腔效應’。老城區的地下金屬結構就像個巨大的吉他共鳴箱,有人撥了弦,箱體自然會響。”
她指著第三沉澱池西北角的一個黑點:“那個17秒的脈衝如果被放大,回響點就在這兒。廢棄檢修井,下麵連著以前的人防工事。”
清晨五點,天邊剛泛起魚肚白。
一輛印著“市政排水”的小黃車停在了第三沉澱池外。
楚風扯了扯身上那件並不合身的橘紅色反光馬甲,手裡提著工具箱,跟在蘇月璃身後。
阿蠻和雪狼也是一身工裝打扮,隻是阿蠻依舊把帽簷壓得很低,雪狼則警惕地盯著四周的監控探頭。
掀開井蓋,一股黴爛的濕氣夾雜著令人作嘔的硫化氫味道撲麵而來。
“這味兒不對。”
剛下到井底平台,阿蠻突然停住腳步。
他鼻翼抽動兩下,悶聲說道:“有香灰味。”
在這種充滿沼氣和汙水的下水道裡,居然有一股乾燥清冽的供香味道,本身就是最大的異常。
四人打著防爆手電,沿著濕滑的磚牆向深處摸索。
在一段坍塌了一半的管壁裂縫處,阿蠻蹲下身。
強光手電打過去,照出一截嵌在磚縫裡的老式銅芯線。
那銅線已經氧化發黑,但在末端,竟纏繞著半片指甲蓋大小的焦黑布條。
楚風瞳孔微縮。
破妄靈瞳視野下,那布條上正散發著一絲極淡極淡的灰氣,像是一縷還沒散儘的執念。
“是袖標。”阿蠻伸出粗糙的手指,輕輕撚起那片布條。
那是幾十年前夜爐社值班人員佩戴的東西。
他沒有立刻拔出銅線,而是從腰間摸出一把生鏽的小刀,在左手指尖飛快劃了一道口子。
滴答。
一滴殷紅的血珠精準落在銅線與布條的連接點上。
“起。”阿蠻低喝一聲。
楚風眼中的世界瞬間變了。
那縷原本死死纏繞在布條上的灰氣,像是找到了宣泄口,順著那滴血,瘋狂地鑽進阿蠻的指尖。
阿蠻的臉色瞬間煞白,額頭青筋暴起,整個人像是在承受某種巨大的精神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