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特務蹲下身,探了探淩俊文的鼻息,
又看了看他後背心臟位置那個汩汩冒血的彈孔,搖了搖頭:
“組長,這一槍從後背穿透心臟,打得真他娘的準……”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殺人滅口呢!”
他語帶諷刺地瞥了開槍的同夥一眼。
開槍的特務急忙辯解:“我……我是想打他的腿!真的!”
“想打腿讓他停下!”
“誰知道……誰知道沒打準……算他倒黴了!”
對於北市市民工會的特務們來說,誤殺一個普通市民,根本不是什麼大事。
在這座城市裡,冤死在他們槍口下的無辜者早已不計其數。
“找找他的證件!”李廣茂煩躁地揮揮手,
“通知公共租界巡捕房吧,讓家人來領走算了!”
“真他媽的晦氣!”
一個多小時後,陳沐風才接到這個噩耗。
消息的滯後,是因為一般人根本不知道淩俊文與他的關係。
槍擊案發生在公共租界,屬於重大刑事案件,巡捕房必須第一時間向上級彙報。
而靜安寺路巡捕房的江華,作為陳沐風安插在巡捕房內的親信,
在接到下屬的報告,並得知死者身份是淩俊文時,立刻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江華不僅第一時間給陳沐風打了電話,更親自趕赴現場勘察,
並親自盯著車輛,將淩俊文的遺體運回了靜安寺巡捕房的停屍房妥善保管。
陳沐風接到電話時,正在處理公務。
當聽到淩俊文被殺的消息時,他握著話筒的手猛地一緊。
一股冰冷的怒火從心底驟然升起,但他強行壓製住了,
隻是聲音變得異常低沉沙啞:“知道了,我馬上到。”
沒用多久,他便帶人趕到了靜安寺巡捕房的駐地。
看到白布下淩俊文那張失去血色的臉,一股難以言喻的痛楚和憤怒瞬間攫住了他。
淩俊文不可能是無緣無故就跑到福州路來的,肯定是在執行什麼任務。
而且根據巡捕房的訊問筆錄記載,滬市北市市民工會的行動組,當時正在福州路抓捕彆的地下黨成員。
“江華,”陳沐風的聲音異常平靜,平靜得讓人心悸,
“把當時在現場的所有北市市民工會特務的名單,給我一份。”
“是!先生!”江華早有準備,立刻從隨身的文件夾裡抽出一張紙,雙手遞上。
這正是他抵達現場後,第一時間不動聲色地記錄下來的名單,
上麵詳細列出了當時在場的十個特務的姓名。
他太了解自家先生了,這份名單,必定是先生此刻最需要的東西。
陳沐風接過名單,看完後,轉身遞給一直沉默站在他身後的行動隊長馬赫圖。
“老馬,”陳沐風的語氣依舊平靜,但每一個字都充斥著殺意,
“我不想這些人還能看見明天的太陽。”
馬赫圖接過名單,沒有任何猶豫,立刻挺直腰板,沉聲保證道:
“放心吧!主任!我立馬就去安排!”
對於清除這些禍國殃民、草菅人命的漢奸特務,他心中沒有絲毫負擔。
當天深夜,閘北區一家生意尚可的飯館內,燈火通明,人聲嘈雜。
二樓的一個包間裡,李廣茂正和幾名心腹特務推杯換盞。
雖然白天誤殺了人,但在他們看來,這不過是小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