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駐滬憲兵司令部內。
陳沐風坐在木下榮市對麵的椅子上,將昨夜宮田義一與他的一番談話,原原本本地陳述了出來。
“……將軍閣下,宮田機關長的意圖很明確。”
“他承認胡誌虎所犯之罪,罪無可赦,死亡是必然的結局。”
“他並無意挑戰這一結果,隻是希望能換一個執行的方式。”
“他的請求很簡單。”
“隻要胡誌虎不死在憲兵司令部的大牢裡,其他的都無所謂。”
陳沐風最後總結道。
木下榮市背靠著寬大的皮質座椅,手指輕輕敲擊著光滑的桌麵。
他聽完陳沐風的轉述,嘴角扯出一絲似笑非笑的弧度,帶著幾分譏誚開口道:
“哼,這個宮田義一,總算還有點自知之明。”
“倘若他親自來向我開這個口,我是斷然不會同意的。”
“看看他和他手下那幫人近來辦的糊塗事,哪一件不是給我們添了莫大的麻煩?”
“他還有什麼臉麵來為這樣一個罪人求情?”
他頓了頓,目光看向陳沐風,
“不過,既然他找到了你,通過你來傳這個話……陳桑,說說你的想法吧。”
“你既然肯替他帶話,想必心中已有計較?”
事實上,對於胡誌虎的最終結局,木下榮市內心並非如他表麵上那般寸步不讓。
若岩井英一倘若還在滬市任職,為了顧及外務省那邊的顏麵,
他必定會堅持在憲兵司令部內對胡誌虎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但如今,岩井英一早已遠調東南亞,外務省在滬的勢力有所收縮。
隻要最終能確保胡誌虎被處決,對外務省那邊也算有了交代。
至於具體的方式,在木下榮市看來,並非沒有可以靈活操作的空間。
陳沐風對木下榮市的心思揣摩得相當透徹。
他身體微微前傾,壓低了些聲音說道:“將軍閣下明鑒。”
“我的想法是,反正胡誌虎這條命是保不住了。”
“不如在他臨死之前,將他最後的價值徹底榨乾!”
“據我最近對胡誌虎勢力的調查,雖然他前陣子被搶了一次貨,元氣大傷,”
“但這些年他盤剝滬市百姓,斂財無數,家底依然相當豐厚!”
“不如讓他掏出這筆錢,來換取一個‘離開’憲兵司令部大牢的‘機會’!”
陳沐風直接拋出了自己的計劃。
“哦?”
一聽到有錢可拿,木下榮市眼中立刻閃過一絲精光,身體也不自覺地坐直了些。
他與陳沐風合作已久,彼此之間早已形成了一套心照不宣的默契。
在這種私下場合,他並不需要刻意掩飾自己對金錢的興趣,“你估算一下,這個胡誌虎,還能榨出多少油水來?”
“他名下在滬市的商鋪、房產、甚至還有幾個碼頭的控製權。”
“這些都是固定資產,一時半會兒難以變現。”陳沐風沉吟片刻,伸出兩根手指,
“但現金,我估摸著,兩百根大黃魚,應該沒有多大問題!這還是保守估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