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禾急忙接過碗,用小勺舀起藥,吹涼了才遞到我嘴邊:“殿下,您慢點喝,這藥能緩些疼。”
我含著藥汁,苦澀在舌尖蔓延,卻想起當年離開滎陽時,阿禾塞給我一包繡著平安符的香囊,說“殿下若回來,我定給您繡幅好圖”。
如今圖還沒見著,我卻先成了這副殘軀模樣。
咽下湯藥,我望著她泛紅的眼眶,輕聲道:“讓你見笑了……本想好好來見你,卻沒料到……”
“殿下彆這麼說。”阿禾打斷我,伸手擦了擦眼角,“當年您救了阿禾,教我刺繡,替我尋師,製服李二。除去李二父子這惡霸,也是殿下所為,鄉親們知道,您就是七殿下,都感激不儘。”
她的聲音很輕,卻像暖風吹過,讓我胸口的灼痛都似緩解了幾分。
“如今我的刺繡手藝更勝劉娘子,日子越來越紅火了。”她眼裡帶著淚光,“您看,這是我的雙麵繡,給您準備的,就等著您回來。”
她拿出一個雙麵繡的荷包,上麵繡著上茶花,是我當年教她的那一朵。
“好,你們過得好,就行。”我接過荷包,“繡得真好。”
我想起我母親了,小豆芽的母親,我的阿娘,她的刺繡也是這般好,可她不會雙麵繡。
指尖摩挲著荷包上的茶花繡紋,針腳細密得像阿娘當年為我繡肚兜時的模樣,心口忽然一陣發緊,不是焚心之痛,是一種說不清的酸脹。
阿禾還在說著近年的生計,說劉娘子已把繡坊大半交給她打理,說鄉親們都念著當年我除去李二父子的恩情,可我耳邊的聲音卻漸漸遠了,眼前晃過的,是另一幅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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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矮的土坯房裡,陽光透過窗欞落在木桌上,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婦人正低頭繡著什麼,發間彆著根素銀簪子。
旁邊紮著羊角辮的小孩湊過去,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角:“阿娘,你繡的小鯉魚什麼時候好呀?”
婦人笑著拍開他的手,指尖沾著的絲線在布麵上留下一點紅:“急什麼?等著啊!”
那小孩不是彆人,是小豆芽,是還沒被接入宮、還沒被賜名的我。
“殿下?殿下您怎麼了?”阿禾的聲音將我拉回現實,我才發現自己握著荷包的手在發抖,眼眶竟濕了。
那些被“七皇子”身份壓在心底的記憶,像被這枚茶花荷包勾開了閘門,洶湧著往外冒——阿娘夜裡在油燈下縫補衣裳的身影,我和鄰裡小孩在田埂上追蝴蝶的笑聲,還有阿娘的墳……
這些記憶太清晰了,清晰得讓“七皇子”的過往都變得模糊。
我想起九弟幼時的模樣,卻記不清是在哪年宮宴上第一次教他放風箏;想起治理河道時的圖紙,卻要費好大勁才能回憶起竹籠裝石法的細節。
胸口的灼痛又上來了,可這次我沒咳,隻是望著阿禾,聲音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茫然:“阿禾,你說……人會不會忘了自己是誰?”
阿禾愣了愣,伸手摸了摸我額頭,又探了探我手腕的脈搏,臉色更沉了:“殿下您彆多想,是身子太弱了才會胡思亂想。您先歇會兒,我去給您熬點粥。”
她轉身去了後廚,腳步聲漸漸遠了,我低頭看著手中的茶花荷包,又想起阿娘繡的小鯉魚,忽然分不清自己是來兌現承諾的七皇子,還是隻想找阿娘要繡品的小豆芽。
窗外的日頭落得更低了,餘暉透過窗紙灑在地上,像鋪了一層碎金。
我把荷包貼在胸口,忽然覺得很累,不是身體的累,是心裡的累——做七皇子時要護著九弟、護著天下,做小豆芽時隻要等著阿娘的繡品就好。
如果能一直做小豆芽,是不是就不用受這焚心之痛,不用藏著心事獨自離開?
這些念頭剛冒出來,又被一陣劇痛打斷,我靠在藤椅上,閉上眼睛,任由那些模糊的皇子記憶和清晰的豆芽往事在腦子裡交織。
或許這樣也好,忘了七皇子的責任,記著小豆芽的念想,至少走的時候,能輕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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