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禾的意念瞬間鎖定大殿環境。目光雖然閉著,但強大的感知如同無形的觸須,瞬間掃過整個破殿。
牆角縫隙裡頑強生長的幾株暗綠色地錦草剛才已確認)。
腐朽梁柱上附著的厚厚苔蘚無用)。
破窗縫隙裡鑽進來的枯黃野草大多是乾枯的禾本科雜草,無用)。
還有……大殿深處雜物堆旁,那片光線最暗、濕氣最重的角落地麵,匍匐生長的幾叢葉片呈灰綠色、邊緣有深裂、散發著一股特殊辛香氣味的植物——艾草!雖然植株瘦小,但確實是它!
至於花椒……沒有。這種調味香料,冷宮絕無可能有。
替代品……
蘇禾的意念飛速運轉。花椒性熱辛散,溫中止痛……替代品……替代品……
她的感知瞬間捕捉到了大殿門口附近,那堆被風吹進來的枯枝敗葉中,夾雜著幾根帶著暗紅色細小果實的乾枯荊棘枝條——野花椒!果實雖小乾癟,但那股特有的辛麻氣息在感知中清晰可辨!
材料齊了!雖然品質低劣,但勉強可用!
蘇禾猛地睜開眼!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淡的銳芒。她扶著木板,再次艱難地站起身。這動作牽扯著靈魂的劇痛,讓她眼前一陣發黑,但她穩住了。
她的動作立刻驚動了蜷縮在稻草堆裡的蕭明玉。小家夥像受驚的兔子,瞬間又把小腦袋往稻草裡縮了縮,隻露出一雙警惕的大眼睛。
蘇禾沒有看她,徑直走向大殿門口那堆枯葉。她精準地從枯枝敗葉中,撿起了那幾根帶著乾癟暗紅小果實的野花椒枝條。然後,她又走向大殿深處那片陰暗潮濕的角落,俯身,毫不費力地拔起了那幾叢瘦小的灰綠色艾草。
她拿著這兩樣東西,重新走回那個簡陋的窩棚旁。目光掃過,落在了窩棚旁邊地上,那個之前被趙德祿遺棄的、邊緣崩了個小口的破瓦罐上。罐子很臟,裡麵還有一點餿水的殘渣。
蘇禾拿起破瓦罐,走到那個岩隙水的洞口邊。水麵比剛才又下降了一些,新滲出的水珠極其緩慢地彙聚著。她小心地用破瓦罐舀起裡麵剩下的大半罐清水。清澈的水注入臟汙的瓦罐內壁,衝刷掉一些汙跡。
她拿著裝了水的破瓦罐和采摘的野花椒、艾草,回到了窩棚邊。
這一次,她的目光落在了蜷縮在稻草堆裡、正緊張地看著她的蕭明玉身上。
蘇禾沒有說話。隻是將手裡那幾根帶著乾癟果實的野花椒枝條,和那幾叢艾草,一起遞到了明玉麵前。動作清晰明確: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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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明玉愣住了。她看著遞到眼前的那幾根帶著小刺的枯枝野花椒)和幾把灰綠色的草艾草),小小的臉上充滿了巨大的困惑和茫然。
又……又要吃草?這次是兩種?看起來比之前的地錦草還要奇怪!那個野花椒枝上的小果子紅紅的,看起來好嚇人!
她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小腦袋搖得像撥浪鼓,眼睛裡充滿了抗拒。之前吃地錦草的痛苦經曆還記憶猶新。
蘇禾似乎看穿了她的抗拒。她將手裡的東西放在明玉麵前的地上,然後拿起那個裝了水的破瓦罐,轉身走向不遠處那堆之前被明玉抱過來的、相對乾燥厚實的稻草旁。
她蹲下身,動作依舊有些吃力。然後,她做出了一個讓明玉目瞪口呆的動作——
她伸出那雙布滿猙獰凍瘡的手,從稻草堆裡抽出了一小把乾燥的稻草,又從旁邊的雜物堆裡摸到了兩塊邊緣相對鋒利的燧石大概是以前廢棄火盆裡的)。
蘇禾將那一小把稻草揉搓鬆散,堆在麵前的地磚上。然後,她拿起那兩塊燧石,冰冷的手指因為凍瘡的腫脹而顯得有些笨拙,但動作卻異常穩定。
鏘!鏘!鏘!
燧石用力敲擊!黑暗中,幾點微弱的火星迸濺出來,落在乾燥蓬鬆的稻草上!
一次,兩次,三次……
蕭明玉屏住了呼吸,眼睛瞪得溜圓,一眨不眨地看著這神奇的一幕!那個女人……在用石頭打火?
終於,一縷極其微弱的青煙從稻草中升起!緊接著,一點小小的、橘紅色的火苗,如同黑暗中誕生的精靈,猛地跳躍起來!
火!是火!
明玉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隻在很遙遠的記憶裡見過火!溫暖的光,跳躍的亮……在冷宮,火是絕對的禁忌!被發現私自點火,是會被活活打死的!
就在她驚恐萬分,以為那個女人瘋了的時候,蘇禾的動作更快。她迅速將幾根稍粗的枯枝架在剛剛燃起的火苗上,小心地吹了幾口氣。火苗舔舐著枯枝,發出劈啪的輕響,頑強地壯大起來,形成了一小堆雖然微弱卻穩定燃燒的火堆!
溫暖的橘紅色光芒瞬間驅散了窩棚旁一小片區域的黑暗和寒冷,跳躍的火光映照著蘇禾蒼白而平靜的臉龐,也照亮了蕭明玉那雙充滿了震驚、恐懼和一絲被火光吸引的茫然的大眼睛。
蘇禾拿起那個破瓦罐,架在了火堆上方幾塊臨時搭起的石頭上。瓦罐裡的清水在火舌的舔舐下,開始冒出絲絲縷縷的白氣。
直到這時,蘇禾才再次看向還處在巨大震驚中的明玉,目光平靜地落在地上那堆野花椒和艾草上。
她的意思,不言而喻:不是讓你吃。是放進水裡煮。
橘紅色的火焰在破瓦罐下方跳躍著,貪婪地舔舐著粗糙的罐底。罐子裡,清澈的岩隙水開始冒出細密的氣泡,發出輕微的“咕嘟”聲。白色的水蒸氣嫋嫋升起,帶著一股奇異的、混合著辛麻和苦澀草藥的味道,在大殿冰冷的空氣中彌漫開來。
蕭明玉蜷縮在自己的稻草堆裡,小臉被跳躍的火光映得忽明忽暗。她那雙大眼睛,此刻正死死地盯著架在火上的破瓦罐,眼神裡充滿了不可思議和一種被顛覆認知的茫然。
火……那個女人居然在冷宮裡生起了火!還煮東西!
她不怕被發現嗎?不怕被打死嗎?
可是……那火光……真的好暖和啊……
一股微弱卻清晰的暖意,隨著火堆的燃燒,正絲絲縷縷地滲透進她蜷縮的身體裡,驅散著那無孔不入的寒意。這是她被打入冷宮後,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真實的溫暖!小身體本能地朝著火堆的方向又悄悄挪動了一點點。
瓦罐裡的水翻滾得越來越厲害。蘇禾麵無表情地將地上那幾根帶著乾癟果實的野花椒枝條和那幾叢艾草,一股腦地全部丟進了沸水中。
“噗通”幾聲輕響。
瞬間,一股更加強烈的、帶著濃鬱辛麻氣息和苦澀草藥味的蒸汽升騰而起!那味道有些刺鼻,但聞久了,似乎又帶著一種奇異的、讓人身體微微發熱的感覺。
野花椒的辛烈和艾草的苦澀在沸水中迅速交融、釋放。清澈的水很快變成了渾濁的、深黃褐色的湯汁,翻滾著,散發出濃鬱的藥氣。
蘇禾沒有去攪拌,隻是靜靜地坐在火堆旁,閉著眼,似乎在借著這微弱的熱力驅散體內的寒氣,也像是在忍受靈魂深處持續的鈍痛。跳躍的火光在她蒼白平靜的臉上投下搖曳的光影。
時間在藥湯的沸騰聲和火焰的劈啪聲中流逝。
蕭明玉漸漸被那暖意和藥香包圍。她小小的身體在稻草堆裡放鬆了一些,凍僵的手腳似乎也恢複了一點知覺。她偷偷地、一遍又一遍地打量著火堆旁那個閉著眼睛的女人。火光下,她手上那些紫紅色的、腫脹裂開的凍瘡顯得更加猙獰可怕。
原來……煮這個難聞的水……是為了治那個嗎?
就在明玉看著蘇禾手上的凍瘡發呆時,蘇禾睜開了眼睛。瓦罐裡的湯汁已經變得濃鬱,顏色深褐。她拿起一根旁邊的枯枝,撥開罐口漂浮的藥渣,探了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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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做了一個讓明玉再次瞪大眼睛的動作——
蘇禾伸出那雙布滿嚴重凍瘡的手,直接懸在了瓦罐上方翻滾升騰的灼熱蒸汽之上!
滾燙的白色水汽瞬間包裹了她腫脹發亮、布滿裂口的手指和手腕!
“嘶……”一聲極其輕微、卻壓抑不住的抽氣聲,從蘇禾緊抿的唇間逸出。她眉頭瞬間鎖緊,額角青筋微微跳動,顯然那灼熱的蒸汽接觸凍瘡裂口帶來的劇痛非同小可!她的手臂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
但她沒有收回手。反而將雙手更近地湊近罐口,讓那灼熱滾燙的藥氣持續不斷地熏蒸著手上猙獰的凍瘡!豆大的汗珠瞬間從她蒼白的額角滲出,順著臉頰滑落。
蕭明玉看得心驚肉跳,小手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她自己的凍瘡被熱氣熏到也會很痛很癢,那個女人手上的凍瘡那麼可怕……被這麼燙的氣熏著……該有多疼?
可那個女人……隻是緊緊抿著唇,眉頭深鎖,任由汗水滑落,雙手卻像鐵鑄般懸在蒸汽之上,紋絲不動。火光映照著她蒼白的側臉和隱忍的神情,那畫麵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堅毅。
不知過了多久,蘇禾才緩緩收回了手。那雙被滾燙藥氣熏蒸過的手,原本紫紅色的腫脹處透出更深的暗紅,裂口邊緣的皮膚似乎軟化了一些。她將雙手攏在袖中,靠在背後的木板上,閉著眼急促地喘息著,仿佛剛才的舉動耗儘了她所有的力氣。
瓦罐裡的藥湯還在翻滾,散發出濃鬱的辛澀氣味。
蘇禾喘息稍定,再次睜開眼。這一次,她的目光直接落在了蜷縮在稻草堆裡、正緊張地看著她的蕭明玉身上。
她的視線下移,落在明玉那雙同樣從破布裡露出來、凍得通紅、長著凍瘡的小手上。雖然遠沒有她的嚴重,但也紅腫發亮,有些地方起了水泡。
蘇禾沒有說什麼。隻是用目光示意了一下那個還在冒著灼熱蒸汽的藥罐。
她的意思很清楚:你,也來熏。
蕭明玉的小身體猛地一僵!她看著那罐翻滾著、散發著可怕氣味和灼熱蒸汽的藥湯,又看了看自己紅腫發癢的小手,小臉上瞬間充滿了巨大的恐懼和抗拒!
不!不要!那麼燙!看起來就好痛!那個女人那麼厲害都疼成那樣!
她拚命地搖頭,把小手飛快地縮回破布裡,整個小身體都往稻草深處縮去,隻露出一雙寫滿了“不要”的驚恐大眼睛。
蘇禾看著她那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深潭般的眸子裡,似乎掠過一絲極其微弱的……無奈?隨即又歸於一片深沉的平靜。她沒有強迫,隻是重新閉上了眼睛,仿佛剛才的示意從未發生。
窩棚邊,隻剩下藥湯翻滾的咕嘟聲、火焰的劈啪聲,以及角落裡那個把自己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的小身影。濃鬱的、帶著辛辣苦澀的藥香,混合著火焰的暖意,在這冷宮深處破敗的一角,固執地彌漫著,如同對抗無儘寒夜的一縷微弱的倔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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