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自家養的雞,自己燉有罪嗎?”楚晚月走回床邊坐下,拿起床頭的水碗喝了一口,“再說了,建設在部隊大小是個官,他們怎麼著也得顧忌著。”
她忽然笑了笑,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我倒是希望她們去告,這樣以後就不會再來鬨了。”
“嗯,”陸建國點點頭,轉身從陶罐裡夾出一塊金黃的雞腿肉,“娘,您起來了就吃塊肉吧。”
他小心地把肉遞到楚晚月嘴邊,“這還是我學著秀珍的做法做的呢。”
楚晚月接過雞肉,指尖沾了點油星。
燉了這麼久的肉早已酥爛,輕輕一抿就化在嘴裡,連最難嚼的雞皮都變得軟糯。“不錯,”她點點頭,“火候正好。”
陸建國三兩口扒完飯,把茶缸拿到院裡的水龍頭下衝洗。
冰涼的水流衝過搪瓷表麵,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用搪瓷盆盛上滿滿的雞湯和肉,小心地端著盆準備出門。
“娘,”臨出門前,他突然想起什麼,回頭說道,“屋裡的東西都是屋主的,咱們可以隨便用,到時候損耗多少再給錢。”
“行,我知道了,”楚晚月擺擺手,“快去吧,湯該涼了。”
她看著兒子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門外,這才輕輕歎了口氣。
院子裡又恢複了安靜,隻剩陶罐裡偶爾冒出的氣泡聲。
楚晚月把門關上,慢慢躺回床上,拉過棉襖蓋在身上。
爐子上的陶罐冒著嫋嫋熱氣,濃鬱的雞湯香氣在狹小的出租屋裡彌漫。
楚晚月蜷縮在木板床上睡得正沉,一夜趕路的疲憊讓她對屋外的動靜毫無察覺。
“公安同誌,就是這戶!”一個尖利的女聲刺破院子的寧靜,“他們今天早上才住進來,屋裡燉著整隻雞!正經人家誰舍得這麼吃?肯定是偷的!要不就是投機倒把!”
為首的民警黃海洋皺了皺眉,他示意身後年輕民警:“小李,去敲門。”
“是!隊長!”小李整了整大簷帽,指節在斑駁的木門上叩出沉悶的聲響:“咚咚咚!有人嗎?開門!”
屋內的楚晚月早在女人尖聲嚷嚷時就驚醒了。
她迅速套上衣服,來的匆忙間隻記得帶了單薄的換洗衣物,卻忘了帶雙布鞋,腳上還是那雙從老家穿出來的棉鞋。
敲門聲越來越急,她深吸一口氣捋了捋散亂的鬢發。
“來了。”
木門“吱呀”一聲打開,潮氣裹著人群的竊竊私語撲麵而來。
三個穿藏藍製服的公安站在最前,後麵烏泱泱圍著十幾個探頭探腦的街坊。
楚晚月注意到那個戴毛線帽的女人正得意地指指點點。
“幾位公安同誌有什麼事嗎?”楚晚月扶著門框淺笑。
黃海洋上下打量一番,“嬸子彆緊張,我是黃海洋,來了解些事情。”轉頭對圍觀人群揮手:“都散了!該乾嘛乾嘛去!”
等人群不情不願地退開幾步,他壓低聲音:“方便的話,咱們進屋說?”
目光越過楚晚月肩膀,看向屋子裡的爐子上燉著的陶罐。
稍稍低頭跨過門檻,環視這間不足十平米的屋子,牆角堆著兩個鼓鼓囊囊的粗布包袱。
“嬸子,這是你們租的房子?”他的目光掃過糊著舊報紙的牆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