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序的喉結動了動,沒說話。
他記得上次過年回來,在村口碰到陳芳,她穿著洗得發白的藍布褂子,低著頭匆匆走過,陽光落在她臉上勾勒出精致的輪廓,確實好看。
隻是那好看裡,裹著一層化不開的憂鬱。
就在這時,土坯房裡突然傳來“嘩啦”一聲響,緊接著是王翠雲驚恐的尖叫:“死丫頭你瘋了?”
“拿刀乾什麼?!”
陳序和三毛對視一眼,都愣了。
兩人快步往前走了幾步,趴在院牆外往裡看。
隻看見陳芳手裡攥著一把菜刀,刀刃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那菜刀鏽跡斑斑,卻依舊鋒利,在灶洞火星的映照下,泛著冷光。
她的頭發亂糟糟的,臉上滿是淚水,聲音帶著哭腔,卻異常得決絕:“我不嫁他,死也不嫁!”
王翠雲被她這架勢唬住了,後退了兩步,指著她罵:“反了你了,快把刀放下!”
“我不放!”陳芳的聲音發顫,卻沒有絲毫鬆動,“可以不去上學,要麼讓我出去打工,要麼我今天就死在這!”
“打工?你一個女孩子家,出去打什麼工,被騙了怎麼辦?”王翠雲氣急敗壞,卻不敢繼續上前激她。
這個死丫頭從小就強,怕她真的動了刀子,隻能繼續勸:“李二家有錢,你嫁過去就是享福,你怎麼就不知好歹?”
“享福?”陳芳冷笑一聲,眼淚掉得更凶,“嫁給一個比我大十幾歲的二婚男人,那叫享福嗎?”
“女人嫁個好人家才是正經事,讀書有什麼用?打工有什麼用,最後還不是要嫁人。”
陳芳不再說話,隻是把刀又往脖子上送了送,皮膚被刀刃壓出一道淺淺的紅痕。
院牆外,陳序看著這一幕,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攥住了,悶得發慌。
他知道,那種被人逼到絕境、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滋味,有多難受。
陳序深吸一口氣,突然邁開腳步,一腳踹開了虛掩的院門。
“哐當”一聲,院門被踹得撞在牆上,發出巨響。
王翠雲和陳芳都嚇了一跳,齊刷刷地看過去。
陳序站在門口,身材高大挺拔,肩寬背厚,一身洗得發白的工裝褲裹著緊實的腱子肉,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冷冽氣息。
他的眼神沉得像深潭,掃過院裡的兩人,最終落在陳芳身上,看著她脖子上的菜刀,眉頭皺得更緊。
“陳序?你……你怎麼來了?”王翠雲先是一愣,“你爺爺的葬禮剛結束,你這是要走了?”
她早就聽說,陳序在外麵掙了大錢,瞧瞧這穿著打扮確實比村裡其他人洋氣。
陳芳也愣住了,握著菜刀的手微微發抖。
陳序沒理會王翠雲,徑直走到陳芳麵前,目光落在她脖子上的刀上,聲音低沉:“把刀放下。”
看著他深邃的眼睛,不知怎的,陳芳竟下意識地鬆開了手。
“哐當”一聲,菜刀掉在地上,濺起一片泥點。
王翠雲見狀,趕緊上前想罵陳芳,卻被陳序一個眼神製止了。
那眼神太冷,帶著一股狠勁,讓她下意識地閉了嘴。
陳序這才轉向王翠雲,開門見山:“我娶陳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