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江城的時候,陳序才十四歲,揣著爺爺給的幾百塊錢,在工地找了個搬磚的活。
那時候的工地條件差,住的是臨時搭建的工棚,冬天漏風,夏天悶熱,他每天天不亮就起來乾活,晚上累得倒頭就睡,手上磨出的水泡破了又長,長了又破,最後結成厚厚的繭子。
就是在那個工地上,他認識了順子他們幾個,半大的小子互相照應。
乾了兩年工地,陳序覺得總這樣賣力氣不是長久之計。
那時候江城的廢品回收還沒人正經做,他就拉著順子幾人,開始收廢品、倒騰二手貨。
每天騎著一輛破舊的三輪車,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收廢紙板、舊家電,回來分類整理,再賣給回收站。
有時候還會把品相好的舊家具翻新一下,拿到舊貨市場去賣。
一開始賺得不多,好在幾人肯吃苦,慢慢也攢下了點錢。
近兩年,江城的房地產開始冒頭,到處都在蓋新樓,陳序敏銳地察覺到裝修行業的潛力。
爺爺是老木匠,他從小跟著學過手藝,加上在工地摸爬滾打幾年,懂施工流程,索性就和順子幾人湊錢,開了個小型裝修公司。
公司沒什麼排場,就租了個小門麵,手底下也就四五個固定工人,人手不夠的時候,他和順子幾人就親自上,既是老板又是工人。
這次爺爺病重,他匆忙回去,公司的幾個單子還在手裡。處理完爺爺的後事,他又趕回來盯著。
第二天早上,天剛蒙蒙亮,巷口的早點攤就冒出炊煙,漫進老舊居民樓的窗縫裡。
芷霧麻利地穿好衣服,剛走到客廳,就看到陳序已經洗漱完畢,正坐在沙發上等她。
瞥見她的身影,陳序抬眼望過去:“醒了?吃完飯先跟我去公司一趟,然後我帶你去買上學用的文具。”
芷霧很開心,脆生生的應了聲好。
她吃飽撂筷子的功夫,陳序又給她剝了一顆茶葉蛋,看著她吃下去。
吃完早飯,兩人並肩走出居民樓。
清晨的空氣帶著草木的清新,還夾雜著一絲泥土的濕潤,吸進肺裡格外舒服。
來到江城快十天的時間她幾乎沒怎麼出來過。
陳序走在她身邊,嘴裡叼著一根未點燃的煙,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眉頭微蹙,仿佛對周遭的熱鬨不感興趣。
但他的餘光卻始終沒離開過身旁的少女,看到有自行車從她身邊擦過,他會下意識地伸出手,輕輕拉住她的胳膊,將她往自己身邊帶了帶。
“小心點。”他的聲音低沉。
芷霧轉頭看向他,很乖巧地“嗯”了一聲,身體下意識地往他身邊靠了靠。
兩人慢悠悠地走著,陳序租的公司地址在老城區的一條巷子裡,離住的地方不算太遠,步行大概二十分鐘就到了。
那是一棟不大的二層小樓,牆麵有些地方已經斑駁脫落,露出裡麵的紅磚。
門口用油漆潦草的寫著公司的名字。
陳序掏出鑰匙,插進鎖孔轉了兩圈,“哢噠”一聲推開了門。
芷霧緊隨其後走了進去,一股混雜著煙味、灰塵味和一股說不上來的氣味撲麵而來。
一樓是工作室,空間不算大,擺著幾張拚接的木質辦公桌,隻有兩張桌子上擺放著老式的‘大屁股’電腦,屏幕泛著淡淡的灰藍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