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沅沅幾次想開口,見她這副模樣,又把話咽了回去,隻是擔憂地看著她。
到了將軍府門口,芷霧下車,對顧沅沅道:“沅沅,我沒事,就是有些累。你先回宮吧,我歇歇就好了。”
“真不用我陪你?”顧沅沅不放心。
“真不用。”芷霧笑了笑。
目送顧沅沅的馬車離開,芷霧轉身進府,腳步有些急。
回到自己房間,屏退左右,她這才攤開一直緊握的手心。
掌心已被汗水浸得微濕,那卷成細條的紙箋邊緣有些模糊。
她緩緩展開,上麵是清秀卻略顯急促的小楷,隻有寥寥數語:
“蕭小姐以為,嫁給一個與你父親有過舊情之人的兒子,對得起你九泉之下的娘親嗎?太子殿下對你,究竟是真心喜愛,還是對皇後娘娘的移情,亦或是……對蕭家兵權的看重。”
沒有落款。
但字裡行間那股挑撥的意味,芷霧一眼就認出來了。
沈清瑤。
她都落到這般田地了,竟還不死心,用這種下作手段。
芷霧盯著那幾行字,眸色一點點冷下來。
對不起娘親?移情?看重兵權?
字字句句,都精準地往她心窩子裡最敏感的地方戳。
若是真正的、十五歲的蕭芷霧,乍然得知父輩秘辛,再看到這樣的紙條,恐怕真會方寸大亂,鑽了牛角尖。
可惜,她不是。
但戲,還是要做足。
她將紙條湊近燭火,火苗舔舐紙角,迅速蔓延,頃刻化為一小撮灰燼,飄落在鎏金銅盆裡。
她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鏡中自己蒼白的臉,和那雙漸漸凝聚起冷光的杏眼。
沈清瑤,這可是你自己找死。
皇宮,東宮書房。
顧沅沅急匆匆闖進來時,顧銜玉正在聽李德全低聲稟報著什麼。
“皇兄!不好了!”顧沅沅顧不上行禮,喘著氣道,“福滿她……她今日在玲瓏閣,被個小丫鬟撞了,弄濕了衣袖。之後她便臉色不好,說頭疼,早早回府了。我看她神色不對,怕是不是受了驚嚇,還是那小丫鬟有問題?”
顧銜玉神色一凜。
這時暗衛也傳來消息。
“沈、清、瑤。”顧銜玉緩緩吐出這三個字,每個字都像是從冰窖裡撈出來的,帶著刺骨的寒意。
沈家如今已是風雨飄搖,她竟還敢將爪子伸到福滿麵前。
“皇兄,現在怎麼辦?”顧沅沅急道。
顧銜玉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眸中已是一片沉靜的深邃,隻是那平靜之下,翻湧著駭人的怒意與心疼。
“沅沅,你先回去。此事我已知曉,我會處理。”他聲音平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
顧沅沅還想說什麼,但見皇兄臉色,不敢再多言,憂心忡忡地退下了。
“去鳳儀宮。”顧銜玉站起身,理了理衣袖,臉上已看不出絲毫怒色,隻有一片深沉的冷凝。
林婉儀聽完顧銜玉簡短的敘述,手中的茶盞輕輕擱在了桌上。
“沈家這丫頭,心思倒是毒。”她語氣平淡,眼中卻掠過一絲冷意,“自己身陷泥沼,便想拉著彆人一起沉下去。用這般誅心之言,是想讓福滿與你生出隔閡,最好自行退縮。”
“她做夢。”顧銜玉聲音不高,卻斬釘截鐵。
林婉儀看著他,這個兒子向來沉穩克製,極少將情緒如此直白地寫在臉上。
此刻他眼中那份幾乎要凝為實質的冷怒,她知道沈清瑤是真的觸到了他的逆鱗。
“你想如何?”林婉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