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滿……”他又喚了一聲,這次聲音裡的顫抖更加明顯,帶著一種近乎哽咽的沙啞,“我很高興……真的,很高興。”
他說得很慢,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心口最深處掏出來,裹挾著滾燙的溫度和濃烈的情感。
“你答應了……你答應嫁給我了。”他重複著這句話,像是要確認這不是一場美夢。
芷霧靠在他懷裡,臉頰貼著他胸前微涼的錦緞,能聞到上麵淡淡的、屬於他的清冽氣息,混著一絲墨香。
她原本帶著玩笑和得意的心,忽然就軟成了一灘水。
至少在這一刻,他是真的,因為她的應允,歡喜到了骨子裡。
芷霧慢慢抬起手,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輕輕回抱住了他,小手在他背上輕輕拍了拍,像哄孩子一樣,聲音也軟了下來:“嗯,我答應了,不反悔。”
感受到她的回應,顧銜玉那緊繃的肌肉緩緩放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沉的、仿佛要將她揉進骨血裡的依戀。
他就這樣抱著她,在漸漸昏暗下來的書房裡,在窗外最後一縷天光消失之前。
許久,久到芷霧覺得自己半邊身子都有些發麻了,顧銜玉才像是終於找回了些許理智,極為緩慢、極為不舍地鬆開了手臂。
他後退了半步,但目光依舊牢牢鎖在她臉上。
此刻書房內尚未點燈,隻有窗外廊下宮燈透進來的朦朧光暈,勾勒出他深邃的輪廓。
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裡亮得驚人,裡麵翻湧的情緒尚未完全平複,那是一種混合著極致喜悅、濃烈愛意和一絲尚未消散的忐忑的複雜眸光。
他伸出手,指尖有些發顫,輕輕拂過她頰邊一縷散落的發絲,將它們溫柔地彆到她耳後。
指尖不可避免地擦過她柔軟的耳廓,帶來一陣細微的酥麻。
“眼睛還難受嗎?”他低聲問,聲音已經恢複了大部分的平穩,隻是尾音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芷霧搖搖頭:“不難受了。”
“還是再敷一下,明日該腫了。”顧銜玉卻堅持,轉身走回書案旁,就著盆中尚溫的清水,重新擰了一條帕子。
這一次,芷霧沒有抗拒,乖乖閉上了眼睛。
微涼的帕子再次覆上眼瞼,舒緩了那一點殘餘的酸脹感。
他的動作依舊很輕,很專注,仿佛在對待一件極其重要的珍寶。
這一次,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書房裡隻剩下細微的水聲,和他清淺的呼吸。
等顧銜玉覺得敷得差不多了,取下帕子時,外麵的天色已經完全黑透了,廊下的宮燈將庭院照出一片暖黃的光暈。
“時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府。”顧銜玉將帕子放回盆中,轉身看著她。
“嗯。”芷霧點點頭,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有些發麻的腿腳。
顧銜玉很自然地牽起她的手,掌心溫熱,將她的手完全包裹住。
這一次,芷霧也任由他牽著,兩人並肩走出書房,走出東宮。
宮道兩旁的石燈已經次第亮起,昏黃的光線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交疊在一起,親密無間。
顧銜玉就這樣牽著芷霧,一路步行朝著宮門走去。
他的步子放得很慢,似乎想將這短短的路程拉得更長些。
芷霧側頭看他,他目視前方,側臉在燈光下半明半暗,唇角卻一直保持著微微上揚的弧度,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毫不掩飾的愉悅。
宮門外,將軍府的馬車早已等候多時。
顧銜玉扶著芷霧上了馬車,自己卻沒有離開,而是翻身上了旁邊侍衛牽來的馬。
“我送你到府門口。”他對撩開車簾的芷霧說道。
芷霧愣了一下:“不用了表哥,有侍衛送我回去就行,你忙了一天,早點回去休息吧。”
“無妨。”顧銜玉搖搖頭,語氣溫和卻不容置疑,“我想送送你。”
馬車緩緩啟動,朝著將軍府的方向駛去。
顧銜玉騎馬跟在車旁,速度不緊不慢,始終保持著與馬車車窗平行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