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不知道錢所長見了他都得喊聲“鬱總”?這人背後,深著呢。
酒局快散時,蘇先才搖晃著走過來,酒氣撲鼻,咧嘴一笑:
“小鬱啊,你是不是……早有人了?”
“我看今晚那些姑娘,你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鬱鴻明沒接話,就嘿嘿笑了兩聲。
蘇先才歎了口氣,仰頭看天,眼神突然有點飄:
“人呐,有喜歡的,就彆等。等你醒過味兒來,人早走了,後悔都找不著地兒。”
他頓了頓,忽然問:“明天……你還有空不?咱再捋捋後麵的係統對接?”
鬱鴻明本來想明早走的,但一聽這話,隻能點頭:“您開口了,我腿長,也得給您留著。”
就這麼,他在魔都多待了一天。
第三天清早,他坐了第一班飛機走。
可沒急著回東江。
他排好了下周的生產線,剩下的時間,準備去趟西邊。
臨走前,手機響了。
是郝村長打來的,聲音沙啞又熱乎:
“鬱總,牛頭溝的學校,蓋好了!磚是紅的,牆是新的,黑板是電動的,連廁所都帶熱水!”
“娃兒們天天蹲在門口張望,說……想您了。”
牛頭溝。
鬱鴻明第一次去西部時,踩著泥路進的村子。
那裡,山擋著路,水繞著走,三十多畝地,養不活全村老小。
年輕人走一撥,留一撥,有的出去五年,家裡連張照片都沒有。
寄回來的錢,一半買糧,一半買藥,想供娃念書?做夢都不敢想。
他當時蹲在土牆根兒下,看著個瘦得像竹竿的小男孩,蹲在石頭上,用半截鉛筆,在泥地上算乘法。
那孩子抬頭時,眼睛亮得能照出月亮。
現在,那學校,建好了。
飛機上,鬱鴻明閉上眼,那孩子寫在地上的“24÷3=8”,還在他腦子裡,一筆一劃,沒淡。
他那會兒隨手教了幾個娃點加減乘除,沒想到人家看一眼就懂了!
鬱鴻明這回才真真切切地明白——有些人的腦子,是老天爺開過光的!
要是後續有人帶帶,這孩子將來搞數學,說不定能闖出個名堂來。
當然,村裡頭也不全是聰明孩子,笨的、愣的、反應慢的,樣樣都有。
可隻要有一個能派上用場的,這筆錢就沒白花!
哪怕那些學得慢的孩子,能認幾個字、算個賬,也不算白活這一遭。
他邊想邊眯了眼,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再睜眼,飛機已經穩穩停在了地麵。
出了機場,還得坐班車到牛頭溝鎮上。
鎮上再換牛車,晃晃悠悠晃到大隊。
下了牛車,還得走五公裡山路——這才算真正進村。
上次來,他就是這麼一步步踩出來的。
這回剛從牛車上跳下來,正想往山道裡鑽,趕車的老漢突然喊住他:
“大哥,您是要去牛頭溝?”
鬱鴻明回頭,看見個臉膛黝黑、滿臉褶子的老實人,點點頭。
“那您加塊兒錢,我送您進村!”
“前陣子,有個城裡來的老板,在咱村兒辦了學校。”
“縣裡鄉裡湊了點錢,全村老少一起動手,把那條翻山的小路,給修成了能走車的道!”
“現在不用爬坡了,直接拉到村口!”
老漢看他提著包直奔山溝,還以為是村裡出去混出頭的娃回來了,才好心多嘴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