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爐裡的灰燼還在指尖發燙,方浩剛想吹口氣把那句“記憶是最貴的燃料”吹得更清楚些,主控台突然“滴——”地一聲,像極了菜市場電子秤沒電時的提醒音。
他皺眉抬頭。
金光流轉的願力池正泛起墨色波紋,一圈圈擴散,像是有人往池子裡倒了半瓶醬油。係統界麵彈出一行紅字:【檢測到高濃度執念汙染,願力純度下降至61.3】。
“61.3?”方浩冷笑,“這數字報得還挺精確,是不是還帶小數點四舍五入?係統,你是不是偷偷去考了會計證?”
係統沒回話,但那墨色漣漪猛地一震,仿佛在翻白眼。
方浩站起身,幾步衝到主控台前,調出戰時數據回放。畫麵裡,弟子們高喊“宗主無敵”“玄天不敗”,聲浪衝天,願力峰值飆升,可每一次呐喊背後,都有一絲黑氣從人群頭頂逸出,鑽進願力池。
“好家夥,”他嘖了一聲,“贏了一場就覺得自己天下第一了?這才剛把獸王砍了一翅膀,你們就要開始寫《玄天宗霸業史》了?”
他正想關掉畫麵,眼角餘光卻掃到墨鴉。那少年靠在陣眼旁,指尖銀光微弱,臉色發青,像是連喝了三天涼茶沒放糖。
“你沒事吧?”方浩走過去。
墨鴉搖頭,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剛才……好像有東西在啃我的念頭。”
“啃念頭?”方浩一愣,“你這形容,怎麼聽著像我家貓在磨牙?”
話音未落,藥園方向傳來一聲低吼,短促、沙啞,帶著貓科動物特有的那種“我明明在睡覺但你們非要吵醒我”的憤怒。
方浩臉色變了:“黑貓!”
他拔腿就跑,青銅鼎在腰間咣當作響,像口破鍋被人拿鏟子猛敲。陸小舟正抱著一截白菜根蹲在藥園門口,臉白得像剛蒸好的豆腐。
“它……它吃了我的白菜。”陸小舟哆嗦著說,“然後白菜……長出了眼睛。”
方浩衝進藥園,隻見那株曾噴出毒霧、立下戰功的翡翠白菜,此刻已扭曲成一團黑褐色的肉瘤,葉片卷曲如爪,根係像觸手般在地上抽搐,表麵浮現出一張張模糊的人臉,每張嘴都在無聲尖叫。
而黑貓就蜷縮在它旁邊,毛發焦黑,瞳孔裂成豎線,嘴裡還叼著一塊帶牙印的菜葉。
“吐出來!”方浩一個箭步衝上前,伸手去掰它嘴。
黑貓猛地抬頭,喉嚨裡滾出一串低沉的咕嚕:“不夠強……還不夠強……我要吃光它們,變得更強……”
方浩後退半步,迅速從懷裡掏出青銅鼎,用鼎底輕敲地麵三下。
係統界麵彈出:【目標生命狀態掃描中……心魔侵蝕度:78】。
【異常:檢測到願力鏈汙染反向傳導,靈植已異化為‘恐魔植體’,精神波動與噬界獸同源。】
“合著它不是吃菜,是吃心魔?”方浩咬牙,“這貓怕不是把白菜當辣條,專挑帶‘怨氣口味’的啃?”
他正想再查點什麼,墨鴉突然踉蹌著衝進來,一把抓住他的袖子:“陣眼……在流血。”
“什麼?”
“願力池的連接陣眼……裂了,黑色的……像是油。”
方浩立刻返回主控台,隻見陣眼中央果然裂開一道細縫,正緩緩滲出粘稠的黑液,滴落在地,發出“滋滋”的腐蝕聲。
他蹲下身,用指尖沾了點黑液,剛想聞一下,係統立刻彈出警告:【高濃度執念結晶,接觸超過三秒將引發記憶回溯性心魔】。
“還挺智能。”他甩了甩手,“可這玩意兒哪來的?總不能是弟子們喊口號喊出內傷了吧?”
他調出願力池的源頭數據流,發現每當有弟子產生“絕對勝利”“永不受辱”這類極端執念時,願力中就會析出黑色雜質,像是糖水煮久了結出的焦塊。
“感情這幫人不是在修煉,是在熬黑糖漿?”方浩扶額,“早知道該讓他們背《菜經三百卷》靜心,陸小舟說那書能治心浮氣躁,連隔壁村二愣子看完都改吃素了。”
他正嘀咕,楚輕狂提劍衝了進來,臉色發紅,眼神卻有些發直:“宗主!我剛算了一卦,吉時在子時,適合……適合把所有敵人都劈成兩半!”
方浩盯著他:“你剛才是不是又翻我床底那本《萬劍歸宗殘譜》了?”
“沒翻!”楚輕狂搖頭,“但我夢見了,三百六十種劍法,每一種都能斬神殺佛!我覺得……我覺得我快圓滿了!”
方浩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你這是心魔上頭!醒醒,你連劍鞘都還沒拔利索呢!”
楚輕狂晃了晃,眼神稍微清明了些,但嘴裡還在念叨:“斬儘殺絕……天下唯我……”
“得,傳染上了。”方浩歎了口氣,“這哪是勝利的餘波,這是精神病毒爆發。”
他轉身走到青銅鼎前,掀開鼎蓋,寒氣撲麵。他咬破指尖,以血為墨,在鼎內壁畫下一道符紋。
係統界麵劇烈抖動,彈出一行字:【檢測到高危權限調用,是否啟動‘心魔淨化程序·未啟用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