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獸撞向魔穴的瞬間,方浩隻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被粘液裹著狠狠甩動。他死死護住胸前那顆剛凝出的晶珠,耳邊風聲呼嘯,地麵裂開的聲音像是大地在打噴嚏。
下一秒,衝擊停了。
不是撞上了,而是巨獸自己刹住了腳步。
它站在洞口前,尾巴垂下,耳朵貼著腦袋,像條突然看見主人回家的狗。方浩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身上的粘液開始鬆動,緩緩從四肢退去,最後隻剩一層薄膜貼在皮膚上,濕漉漉的有點癢。
“你這玩意兒脾氣還挺大。”他抹了把臉,喘著氣站起身。
墨鴉已經等在旁邊,手裡拿著權杖殘片,臉色比紙還白。他剛才想用陣圖引導粘液,結果符紙剛碰上結晶就燒成了灰,連渣都沒剩。
“試不了。”墨鴉低聲說,“陣圖不認這東西。”
方浩看了看他手中焦黑的紙屑,又看了眼自己指尖殘留的銀灰色液體,皺眉:“要不……我直接塗?”
話沒說完,一道人影忽然從側邊衝出。
是那個一直站在角落的盲眼少年。
他一步跨到墨鴉麵前,右手猛地抓過權杖殘片,左手直接按上方浩手臂,蘸了點粘液就往斷口抹。
動作快得沒人來得及攔。
方浩愣住:“你……”
少年沒理他,右眼突然睜開一條縫,裡麵閃過一絲微光,像是夜裡的螢火蟲飛過。他手指一抖,把最後一滴粘液點在裂縫中央。
刹那間,整根權杖震了一下。
嗡——
一聲低沉的龍吟從杖身傳出,不是響在耳邊,而是直接鑽進骨頭裡。方浩後退半步,感覺牙根發麻。
權杖上的裂痕開始自動閉合,銀紋如活物般遊走,從斷裂處一路蔓延至頂端。原本黯淡無光的杖頭,漸漸浮現出一圈星辰般的光暈,緩緩旋轉。
“它……自己長好了?”方浩瞪眼。
天色突然變了。
雲層翻滾,層層疊疊壓下來,中間裂開一道口子,七彩雷霆從天而降,不是劈向地麵,而是直直落在權杖上方。
墨鴉反應最快,抄起剩下的陣圖殘片就要往上擋。
“彆!”方浩喊。
晚了。
雷光砸在紙上,火苗“騰”地冒起,整張圖當場化為焦炭。墨鴉手一抖,紙灰飄散,頭發也炸了起來,根根豎立,活像個掃帚。
他低頭看著掌心的灰燼,摸了摸腦袋,喃喃:“這算成功還是失敗……”
方浩沒空理他。
他盯著權杖,發現那些雷光並沒有破壞它,反而像是在給它洗澡。每一道落下來,杖身的光澤就更亮一分,內部的星紋也越轉越快。
遠處傳來一陣悶響。
是九洲星圖的方向。
方浩心頭一跳,下意識閉眼,識海中立刻浮現出那幅橫貫天地的星圖。隻見原本不斷擴張的紫色魔柱,全都停了下來。有些已經開始收縮,像是被人拔了電源的燈管,慢慢暗下去。
“真管用了?”他睜眼,忍不住笑出聲,“這玩意兒比我還講規矩。”
少年這時才鬆手。
他退後兩步,靠著一塊石頭坐下,右眼重新變得渾濁,呼吸有些急促。剛才那一瞬的清明已經消失,他又變回了那個沉默寡言的瞎眼陣修。
“你沒事吧?”方浩走過去問。
少年搖搖頭,沒說話。
墨鴉這時也緩過神,低頭看著自己燒成爆炸頭的腦袋,又看看地上焦黑的陣圖,歎了口氣:“下次能不能提前說一聲?我好歹準備個避雷針。”
“誰知道這玩意兒還會引雷。”方浩聳肩,“不過你這陣圖本來就歪七扭八的,燒了也好,省得再誤傷隊友。”
墨鴉抬頭瞪他。
方浩嘿嘿一笑,轉身看向權杖。
它已經完全恢複,通體泛著冷光,握柄處多了幾道細紋,像是天然生成的符印。方浩伸出手,沒有直接去拿,而是用指尖輕輕碰了下杖身。
冰涼。
但那一瞬間,他感覺有股力量順著手指竄上來,不是攻擊,也不是排斥,倒像是……在確認身份。
他收回手,笑了:“看來它認主了。”
墨鴉走過來,盯著權杖看了半天,突然說:“你不會真打算拿著它去掃山門吧?”
“怎麼不行?”方浩挑眉,“我早年拿菜刀都能當法寶賣,現在拿根正經權杖,不得整個宗門供起來?”
“我是說,”墨鴉歎氣,“你剛才被粘液包著的時候,像串糖葫蘆。現在拿著這東西,會不會更像……廟門口賣藝的?”
方浩一愣,隨即拍他肩膀:“你這話說的,太不尊重藝術了。”
兩人正說著,天空的雷光漸漸散去。雲層裂開,陽光灑下來,照在權杖上,反射出一道銀光,正好打在方浩臉上。
他抬手擋住,眯眼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