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孤雲突破的餘韻尚未完全平息,混沌修煉室內,那淩厲無匹的劍意才剛剛內斂,另一股截然不同,卻同樣玄奧深邃的氣息,便如同悄然漲潮的春水,開始彌漫開來。
源頭,正是靜坐於混沌氣流之中,身影愈發顯得空靈朦朧的雲夢瑤。
她並未像葉孤雲那般引動驚天動地的聲勢,周身反而異乎尋常的寧靜。但那寧靜之下,卻仿佛有無數個世界在生滅,無數段人生在悲歡。她身前懸浮的紅塵鏡,此刻鏡麵不再清晰映照外界,而是變得一片迷蒙,內裡光怪陸離,仿佛承載著世間所有的夢境與幻象。
蕭辰的目光從葉孤雲身上移開,落在了雲夢瑤處,眼神中帶著一絲期待。他能感覺到,雲夢瑤的氣息正在發生一種本質性的蛻變,那並非單純力量的增長,而是一種根源上的補全與圓滿。
雲夢瑤的神魂,此刻正沉浸在一個無比奇妙的狀態之中。
那一道屬於她的【星辰祖源】之力,並未直接衝擊修為壁壘,而是如同最溫柔的絲線,牽引著她早已融合的幻夢天女傳承本源,與她自身的靈魂進行著最後、也是最徹底的交融。
過往傳承中那些晦澀難明、如同隔紗觀花的精義,此刻在星辰祖源那蘊含“生命希望”與古老智慧的光芒照耀下,變得清晰透徹。無數關於幻、夢、真、假的感悟,如同決堤的洪水,湧入她的心田。
她仿佛跨越了萬古時空,看到了初代幻夢天女如何於紅塵萬丈中煉心,於眾生夢境中悟道,最終勘破虛實界限,凝聚出這麵可照人心、可演萬界的紅塵寶鏡。
“幻非假,夢非虛……”
“心之所念,即為真實……”
“紅塵是鏡,鏡亦紅塵……”
古老的傳承箴言在她神魂中回響,與蕭辰分享的混沌演化萬物、包容虛實的感悟相互印證,碰撞出智慧的火花。
混沌,可化生萬物,自然也能包容“幻夢”這等介於虛實之間的法則。甚至從某種角度來看,未曾定型的混沌,本身就是最大的“幻”與“夢”!
這個明悟如同一道閃電,劈開了她道途上最後的迷霧!
“嗡——!”
她身前的紅塵鏡驟然發出了清越的嗡鳴,鏡身之上,那些原本細微難察的裂痕,在星辰祖源之力的滋養下,以及雲夢瑤此刻圓滿道韻的衝刷下,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彌合、消失!鏡麵變得更加溫潤古樸,鏡框上的神秘花紋仿佛活了過來,流淌著夢幻般的光澤。
紅塵鏡,這件傳承自上古的神物,終於在今日,修複了大半!其靈性暴漲,鏡光流轉間,散發出的法則波動愈發深邃莫測。
也就在紅塵鏡修複大半的瞬間,雲夢瑤周身那寧靜的氣息被打破了。
並非狂暴,而是一種極致的“擴散”。
以她為中心,一片無形的領域悄無聲息地展開。這領域沒有葉孤雲【寂滅劍域】那般鋒芒畢露的毀滅感,它輕柔得像一場夢,像一片朦朧的霧氣,瞬間籠罩了方圓數百丈的範圍。
領域之內,景象驟變!
時而化作繁華喧囂的人間都城,車水馬龍,叫賣聲、嬉笑聲不絕於耳,甚至連空氣中都彌漫著食物的香氣與紅塵的煙火氣;
時而變為仙氣縹緲的九天宮闕,瓊樓玉宇,仙鶴翔空,道音嫋嫋,令人心生向往;
時而又成為幽暗死寂的九幽魔域,魔影幢幢,厲鬼哭嚎,刺骨的寒意深入靈魂……
這些景象並非固定的幻術,而是在不斷地流轉、生滅、交織。更令人心悸的是,陷入這領域之中,竟難以分辨其真假虛實!那都城的煙火氣仿佛能灼傷皮膚,那仙宮的道音似乎能洗滌靈魂,那魔域的寒意真的能凍結血液!
“虛實轉換……這便是夢瑤的幻夢真諦麼?”月清影輕掩朱唇,美眸中滿是驚歎。她能感覺到,若非自己身處領域邊緣,且有蕭辰的混沌之力庇護,恐怕瞬間就會迷失在這無窮無儘的真實幻夢之中,甚至可能被那幻境中蘊含的力量真正傷及神魂與肉身!
蘇沐雪眼中陣道符文急速推演,試圖解析這領域的奧秘,最終卻微微搖頭:“似真似幻,虛則實之,實則虛之……其法則結構時刻在變,無固定脈絡,無從破解,唯有以力破之,或以更高層麵的法則壓製。”
葉孤雲懷抱古劍,眼神銳利。他能感覺到,若是自己陷入這領域,即便以他新突破的寂滅劍意,想要斬破這無窮無儘的虛實變幻,也需耗費極大的心力。這領域的難纏程度,遠超想象。
而處於領域中心的雲夢瑤,氣息在這一刻轟然暴漲!
那層阻礙在王境後期的壁壘,在這圓滿道韻與磅礴力量的衝擊下,如同陽光下的冰雪,瞬間消融。
王境巔峰!
強大的靈力波動以她為中心擴散開來,與她展開的【大千幻夢域】交相輝映。她的修為終於追上了第一梯隊的葉孤雲,臻至王境巔峰!而且,因為根基無比紮實,道心圓滿,她的氣息穩固無比,沒有半點虛浮之感。
她緩緩睜開眼眸,那雙原本就靈動的眸子,此刻更是深邃如星海,倒映著紅塵萬丈、夢境千重。眼波流轉間,仿佛就能引人墮入一場不願醒來的大夢。
她看向蕭辰,嘴角勾起一抹顛倒眾生的淺笑,帶著幾分釋然,幾分喜悅,更有幾分無需言說的深情。
“恭喜。”蕭辰微笑著,再次送上祝賀,心中同樣為她感到高興。雲夢瑤的突破,意義重大。她那可虛實轉換的幻夢領域,在未來的終局之戰中,無論是大規模清剿雜兵,還是乾擾、削弱邪神本體,都將起到無可替代的作用。
雲夢瑤輕輕點頭,心念一動,那籠罩四周、光怪陸離的【大千幻夢域】如同潮水般退去,重新顯露出混沌修煉室的景象。隻是那殘留的些許夢幻氣息,證明著方才的一切並非虛幻。
她伸手握住懸浮在前的紅塵鏡,指尖拂過溫潤的鏡麵,一種血脈相連、如臂指使的感覺油然而生。
幻夢天女傳承,至此,方算真正圓滿於她手。
她目光掃過葉孤雲、蘇沐雪、月清影,最後與蕭辰的目光交彙。
前路雖黑暗,但能與他們並肩,縱是直麵那終結意誌,她心中亦無懼,唯有守護與破幻的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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