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體觸手敗退留下的空間漣漪尚未完全平息,戰場上的歡呼聲便戛然而止。
邪神造物組成的無儘魔潮,並未因失去一條核心觸手的指揮而徹底潰散。恰恰相反,那深入骨髓的、對生命與秩序的憎惡,似乎因同伴的重創而變得更加狂暴。短暫的混亂之後,黑暗深處傳來更加密集、更加尖銳的嘶鳴與摩擦聲,如同億萬蟲豸被激怒!
剩餘那幾條黯淡了許多的黑暗能量觸手虛影,瘋狂地攪動起來,不再追求精妙的戰術,而是以最原始、最粗暴的方式,催動著所有能調動的怪物,如同決堤的黑色汙穢洪流,從四麵八方、毫無章法地湧向聯軍艦隊!它們的目標不再是撕開防線,而是——淹沒!用無窮無儘的數量,用自身被終結意誌浸染的軀體,去消耗,去汙染,去同化眼前這片刺眼的光明!
“火力全開!不計代價!擋住它們!”各級指揮官的聲音在頻道中嘶啞咆哮。
能量炮火的光芒再次交織成密集的死亡之網,飛劍與術法的流光在黑暗中劃出一道道短暫的光痕。爆炸的火團連綿不絕地綻放,大片大片的怪物被蒸發、撕裂。但它們的數量實在太多了,而且許多怪物根本不再躲避,任由攻擊落在身上,在死亡的前一刻,也要將體內蘊含的腐蝕能量或負麵情緒衝擊,狠狠砸向聯軍的護盾!
嗤嗤嗤——!
護盾被持續腐蝕、衝擊的刺耳聲響,成為戰場的主旋律。不斷有艦船護盾過載的警報響起,緊接著便是短促而激烈的接舷戰或自爆衝擊。聯軍將士們浴血奮戰,但每個人的心頭都仿佛壓上了一塊越來越重的巨石——敵人的數量,仿佛真的沒有儘頭。在這片被邪神意誌浸染的疆域,它們隨時可以從黑暗能量與廢墟殘骸中重新凝聚,而聯軍的彈藥、靈力、乃至士氣,都在被飛速消耗。
蘇沐雪在月清影的丹藥調理下,臉色稍緩,但短時間內已無法再次發動那種跨越維度的“星輝光柱”打擊。她正全力維持著覆蓋主力艦隊的“周天星鬥大陣”基礎防禦與淨化領域,抵抗著環境侵蝕和魔潮的能量汙染。
葉孤雲方才那一劍斬斷實體觸手,消耗亦是極大,此刻正盤坐在一艘劍修母艦的靜室內,默運玄功,儘快恢複劍元。
蕭辰立於混沌號艦橋,混沌星界之力默默流轉,感知著整個戰場。他能清晰“看到”,魔潮雖然混亂狂暴,但其深處,似乎有某種更加隱晦、更加惡毒的意誌在流動,像是不散的陰魂,影響著所有怪物的行為,讓它們變得更加悍不畏死,甚至……帶著一種殉道般的狂熱。
“它們在‘燃燒’自己。”蕭辰忽然開口,聲音冰冷,“用自身的徹底消亡,換取對我們護盾、陣法乃至意誌的持續侵蝕。邪神……在把這些造物當作一次性的柴薪,用來消耗我們。”
“必須打斷這種消耗節奏。”月清影的聲音帶著憂慮,“我們的丹藥和靈力恢複陣法,跟不上前線將士的消耗速度。長期僵持,意誌崩潰比肉身損傷更可怕。”
雲夢瑤靜靜地站在蕭辰身側,一直未曾言語。她手中的紅塵鏡,鏡麵映照出的不再是破碎的色塊,而是下方如同黑色潮水般湧動的、無窮無儘的怪物身影。她的眼眸深處,倒映著那些猩紅的複眼、扭曲的肢體、以及那純粹的毀滅欲望。
她看得比旁人更深。在那狂暴的表象之下,她以幻夢天女傳承的獨特視角,“聽”到了這些造物靈魂深處的聲音——那不是聲音,是無數破碎、混亂、痛苦、絕望的“情緒碎片”在瘋狂嘶鳴。是上一個紀元消亡生靈的不甘與怨恨,是星辰崩碎時的悲鳴,是文明斷絕時的哀歎,被邪神意誌強行攫取、扭曲、糅合,灌入這些傀儡軀殼,化作了對一切“存在”本身的憎惡。
它們沒有健全的心智,隻有被強加的、單一的毀滅執念。但正因如此,它們的“意識”結構反而異常“簡單”而“脆弱”——如同一片布滿裂痕的玻璃,隻靠一股外力強行粘合。
“夢瑤。”蕭辰看向她,眼神交彙間,已明白她的想法,“你的幻夢領域,麵對這種‘集體無意識’的狂潮,能起作用嗎?”
雲夢瑤絕美的容顏上,浮現一絲空靈而縹緲的微笑,那笑容深處,卻帶著斬斷迷霧的決意。
“它們的心智已被扭曲成單一的弦,繃得太緊,反而……更容易被撥動,或者,崩斷。”
她上前一步,衣裙無風自動。將手中的紅塵鏡輕輕向上一拋,溫潤的古鏡懸浮在她頭頂,鏡麵朝下,灑落一片朦朦朧朧的、如夢似幻的淡紫色光華,將她籠罩。
緊接著,雲夢瑤雙手結出一個極其古老、繁複的印訣,周身氣息瞬間變得縹緲不定,仿佛要從現實中淡去,融入某種更高維度的層麵。她的聲音空靈響起,不高,卻清晰地傳入蕭辰等人耳中,也仿佛直接響徹在混沌號的每一個角落:
“大千世界,浮生若夢。”
“真作假時假亦真,無為有處有還無。”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幻夢天域——開!”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沒有璀璨奪目的光華。
以雲夢瑤為中心,一圈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水波般的淡紫色漣漪,無聲無息地擴散開來。這漣漪無視了戰艦的金屬外殼,無視了護盾的能量屏障,如同無質的微風,悄然拂過戰場。
最先產生變化的,是衝在最前方、已經接近到聯軍艦隊數千公裡範圍內的一波強化噬星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