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道防線崩潰時,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
那些由扭曲星體改造而成的堡壘、用文明遺骸堆砌的城牆,在混沌星界與周天星鬥大陣的雙重碾壓下,如同被歲月風化億萬年的沙堡,無聲地塌陷、崩解。黑暗物質化作流沙般的光粒,在虛空中緩緩飄散。
聯軍艦隊穿過這片最後的廢墟,推進引擎的光芒在死寂中拉出萬道流虹。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就連最悍勇的戰將,此刻握緊兵器的手心都在滲出冷汗。皇級領袖們並肩立於混沌號艦首,目光穿透前方愈發粘稠的黑暗。
“空間結構正在畸變。”蘇沐雪的聲音很輕,她麵前的陣盤已停止運轉——不是失效,而是此地的法則混亂到連周天星鬥大陣都無法解析建模,“重力、時間流速、能量傳導……所有基礎參數都在隨機波動。這裡已經不能算是‘宇宙’的一部分了。”
月清影展開丹域,翠綠光芒如探針般向前延伸。三息後,她臉色一白,丹域光罩劇烈波動:“前方有強烈的……生命反應。不,是‘反生命’反應。那是億萬生靈死亡時最後一絲怨念、絕望、不甘的凝聚體,濃度高到形成了實質領域。”
雲夢瑤的紅塵鏡懸浮身前,鏡麵映出的不是前方景象,而是一片混沌的、不斷翻滾的暗紅色迷霧。她閉目感知良久,才艱澀開口:“我看到了……無數文明的最後瞬間。星辰熄滅,大陸沉沒,生靈在哀嚎中化為虛無。那些‘記憶’被強行抽取、壓縮、固化,成為了構築這片領域的‘磚石’。”
葉孤雲按劍而立,寂滅劍意自體內升騰,卻首次感到刺骨的寒意。他的劍道追求極致的“破滅”,但前方的存在所代表的,是一種超越了“破滅”概念的、徹底的“虛無”。那是連“破滅”本身都要被否定的終局。
蕭辰沒有說話。
混沌星界在他周身緩緩旋轉,界內星辰明滅不定,與前方傳來的無形壓迫進行著激烈的法則對抗。他能清晰感覺到,星界核心那枚“混沌之心”正在劇烈搏動,既像是遇到天敵的警惕,又像是……某種本能的饑渴。
艦隊又前進了三百息。
前方的黑暗開始變化。
那不是光,而是更深邃的“暗”。就像墨水倒入更濃的墨中,形成了肉眼可見的、層層疊疊的陰影褶皺。空間在這裡扭曲成無法理解的結構,有的區域時間流速快得驚人,一道能量餘波掃過,某艘護衛艦的外裝甲就在眾人注視下以千倍速度鏽蝕、剝落;有的區域時間近乎靜止,飄浮的塵埃凝固成永恒的姿態。
“停。”蕭辰抬手。
整個艦隊同時刹住。所有人都看向前方——
黑暗的儘頭,終於顯露出輪廓。
那是一座王座。
任何語言在它麵前都顯得蒼白。若強行描述,它像是由無數破碎的星辰強行糅合、擠壓而成的畸變造物。能辨認出恒星的殘骸、行星的碎片、大陸板塊的斷層、城市廢墟的骨架,以及……無數文明造物的殘片。戰艦的龍骨、神廟的立柱、通天塔的基座、某種巨型生物的骨骸,所有這些都被某種不可理解的力量強行焊接在一起,形成了高達數萬裡的、令人窒息的恐怖結構。
王座的表麵流淌著暗紅色的、粘稠的“河流”。仔細看去,那河流中翻湧的是億萬個痛苦的麵孔,他們在無聲地嘶吼,每一次翻騰都帶來令人神魂戰栗的怨毒波動。
而王座之上——
端坐著“它”。
聯軍中有數十名修為稍弱的修士,在看到那尊存在的瞬間,雙目直接爆開,七竅流血昏死過去。更多人則是感到神魂被無數冰針刺穿,意識幾乎崩潰。
那不是“生物”。
甚至不是“存在”。
那是“不存在”的具象化。
若強行用視覺去捕捉,它呈現出一種不斷變幻的、自我矛盾的形態:時而像是一團不斷膨脹又坍縮的黑暗星雲,時而又化作由無數肢體、眼球、口器胡亂拚湊的肉山,下一秒又變成純粹幾何意義上的、違反一切空間邏輯的多維結構。唯一不變的,是它散發出的那股意誌——否定一切、終結一切、將萬物歸零的絕對意誌。
它的“軀體”並非實質,而是由“紀元破滅”這一概念本身凝聚而成。上個紀元所有文明湮滅時的最後閃光、所有生靈死亡時的最終絕望、所有法則崩壞時的終末回響……這些虛無縹緲的“概念”,在這裡被強行壓縮、固化,形成了這尊無法名狀的實體。
邪神本體。
終結意誌的化身。
蕭辰能感覺到,自己體內的星神傳承在劇烈共鳴。那是“生命”與“希望”的權柄,在遇到天敵時的本能反應。混沌星界中的星辰同時亮起,試圖驅散前方傳來的無形壓迫。
王座上的存在,似乎“動”了一下。
沒有肢體動作,沒有能量波動。隻是一種“存在感”的輕微偏移,就像沉睡的巨獸在夢中翻了個身。但就是這麼微小的動靜,讓整個終結之域的空間同時震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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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軍艦隊的所有能量護盾瘋狂閃爍,超過三成的艦船護盾直接過載碎裂。修為低於王境的將士,齊齊噴出一口鮮血。
“退後。”蕭辰的聲音傳遍全軍,“所有非皇級單位,後撤至三光秒外待命。這是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