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嗎……”
邪神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竟然帶著一絲……疲憊？或者說，是某種沉澱了億萬年的悲涼？
“我，就是它們。”
“我是上一個紀元，所有被終結的文明，所有不甘消散的生命，所有被碾碎的希望與夢想……在最後時刻，凝聚而成的、最深的怨念與詛咒。”
“我們抗爭過，我們守護過，我們相信過……但最終，我們都輸了。”
“於是，在歸於虛無的最後一刻，所有的絕望、憤怒、不解、悲傷……彙聚成了唯一的執念：”
“如果美好的終將破滅，如果存在的終將歸無，如果守護的終將失去……”
“那麼，就讓這‘破滅’、‘歸無’、‘失去’，成為唯一的真理，成為後來者無需再經曆的……‘慈悲’。”
漆黑結晶的內部，那記憶的絕望之海，掀起滔天巨浪。
每一滴海水，都在嘶吼著同一句話：
“不要再重蹈我們的覆轍！”
“讓一切……現在就結束吧！”
蕭辰的意識，在這億萬重絕望的咆哮中，如同暴風雨中的一葉扁舟，隨時可能被撕碎、被同化、被染成同樣的漆黑。
他理解了。
邪神，從來不是什麼天生的“終結意誌”。
它是一個悲劇的凝結物，一個由無數失敗者最後怨念凝聚而成的……集體傷疤。
它要終結一切，不是因為它熱愛毀滅，而是因為它曾是被毀滅的一方。它要讓所有後來者都“提前”歸於虛無，不是因為仇恨，而是因為它認為，這才是避免重演同樣痛苦的……唯一方式。
一種扭曲的、絕望的、建立在億萬屍骸上的……
“保護”。
多麼諷刺。
蕭辰的七彩光芒，在絕望黑海的衝擊下，收縮到了隻剩核心一點微光。
他的意識在顫抖。
麵對這樣沉重的真相，麵對這樣由無數悲劇澆築而成的“對手”，他那些個人的溫暖記憶，那些對未來的美好期許，那些“守護身邊人”的承諾……顯得如此渺小，如此蒼白，如此……自私。
“我……”
他的意識，發出微弱的聲音。
但就在光芒即將徹底熄滅的刹那——
那三道金色的羈絆絲線，猛地繃緊了。
緊接著，三個熟悉的聲音，穿透了絕望黑海的咆哮，穿透了結晶的絕對否定領域，無比清晰地，在他意識核心的最深處響起。
不是幻聽，不是記憶。
是此刻，現在，外部戰場上的她們，在燃燒一切，向他傳遞的、最後的信念。
雲夢瑤的聲音虛弱卻帶笑：“辰哥……我的幻夢之道告訴我……沒有夢……是絕對會碎的……隻要還有人願意繼續做下去……”
月清影的聲音溫柔而堅定：“蕭辰……哪怕隻有一株草還活著……春天……就一定會來……”
蘇沐雪的聲音清冷卻熾熱：“辰……陣法可以推演失敗千萬次……但隻要成功一次……就值得……你就是我們的……那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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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條絲線，爆發出最後也是最燦爛的光芒！
蕭辰那即將熄滅的意識核心，猛地一震。
他緩緩地，抬起頭。
看向那無邊無際的絕望黑海，看向那枚承載了億萬悲劇的破滅結晶。
眼中的迷茫與動搖，一點一點，被某種更堅硬的東西取代。
“我明白了。”
他輕聲說。
聲音不大，卻奇異地壓過了黑海的咆哮。
“你們的痛苦，是真的。你們的絕望，是真的。你們不想讓後來者重蹈覆轍的心……或許也是真的。”
“但是——”
七彩光芒，從核心那一點微光中，轟然炸開！
這一次，光芒中蘊含的不再僅僅是溫暖與希望，更增添了一種沉重的、肅穆的、仿佛承載了萬古星空的……理解與擔當。
“用‘終結一切’來避免痛苦……”
蕭辰的意識體，在那絕望黑海中緩緩站直。七彩光芒以他為中心，開始反向侵蝕那片漆黑。
“那不是慈悲。”
“那是對你們曾經存在過的所有美好，對你們曾經付出過的所有努力，對你們直到最後也不曾完全熄滅的那一點‘不甘’與‘追問’……”
“最大的背叛。”
光芒越來越盛，逐漸照亮了結晶內部那絕望的記憶之海。
蕭辰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時空，與那些消逝在破滅中的億萬靈魂對視。
他的聲音，響徹在這片凝結了紀元傷疤的空間：
“你們的悲劇，不該成為後來者的枷鎖。”
“你們的絕望，更不該成為剝奪後來者‘可能’的理由。”
“如果‘破滅’是你們留下的最後遺產……”
蕭辰伸出手，七彩光芒在掌心凝聚，化作一個微縮的、卻生機勃勃的混沌世界虛影。
他看向那枚漆黑的紀元破滅結晶，眼神平靜，卻蘊含著足以開天辟地的決意。
“那麼，就讓我來……”
“繼承它。”
“然後，告訴整個宇宙——”
“破滅的儘頭，不是虛無。”
“而是……新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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