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名女子如潮水般退去,月白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風雪彌漫的荒原儘頭,隻留下那半朵玉蘭花旗的殘影,在風中若隱若現。
年永臨望著她們離去的方向,緊繃的脊背才微微放鬆,左肩的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葉安明上前一步:“將軍,這花無淚性情剛烈,止花宮武功又詭異莫測,真要等三日嗎?”
“不等也得等。”年永臨勒轉馬頭,聲音裡帶著一絲疲憊,“去把趙奎叫來,立刻。”
回到軍帳時,炭火已快燃儘,帳內溫度驟降。年永臨解下披風扔在椅上,剛要坐下,卻瞥見案上放著一封墨跡未乾的信。那是今早收到的,來自艾言知。
他拿起信,指尖拂過信封上熟悉的字跡,心頭的戾氣漸漸散去。信裡沒有太多纏綿悱惻的話語,隻是說京都的局勢暫時平穩,白槿言和茹夢都安好,讓他在前線保重自己,勿要掛念。最後,她寫了一句:“北境風大,記得添衣。”
年永臨將信紙按在胸口,仿佛能感受到那字裡行間的暖意。他閉上眼,花無淚冰冷的眼神、趙奎可能犯下的過錯、邊關的烽火、京都的暗流……無數紛亂的念頭在腦海中盤旋,最終都化作對那個遠在京都的女子的牽掛。
“言知……”他低聲念著她的名字,聲音在空曠的軍帳裡回蕩,“等我。”
三日後,無論麵對的是止花宮的雷霆之怒,還是更凶險的戰局,他都必須撐下去。不為彆的,隻為能活著回去,再看一眼那個懂他心憂的女子。
帳外的風雪依舊,而一場新的風暴,已在悄然醞釀。
葉安明很快將趙奎帶到帳前。趙奎一身戎裝,甲胄上還沾著未拭去的血汙,見了年永臨,卻不自覺地垂下頭,雙手在身側攥緊,指節泛白。
“趙奎,三個月前狼山清剿細作,是不是你帶隊?”年永臨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目光如炬,直直落在他臉上。
趙奎喉頭滾動,囁嚅著:“是……是末將。”
“當日可有射殺三名女子?”
帳內死寂一片,隻有炭火偶爾爆出的輕響。趙奎的頭垂得更低,聲音細若蚊蚋:“有……但她們形跡可疑,在暗處窺探軍營,末將以為是敵國細作,才下令放箭……”
“形跡可疑?”年永臨猛地一拍案幾,案上的茶杯被震得跳起,“她們是女子,身著異服,腰間有標識,你為何不先盤問?為何不等確認身份就痛下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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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奎“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額頭抵著冰冷的地麵:“將軍息怒!當時戰事吃緊,末將一時心急……而且她們見被發現,轉身就跑,末將才……”
“一時心急?”年永臨站起身,鎮北劍的劍柄在掌心硌出紅痕,“就因為你的‘一時心急’,三條人命沒了!如今止花宮找上門來,若處理不好,她們與我軍開戰,北境防線必定崩潰,到時候死的就不是三個人,而是成千上萬的將士和百姓!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趙奎渾身顫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有粗重的喘息聲在帳內回蕩。
葉安明在一旁低聲道:“將軍,趙奎雖有錯,但他隨您征戰多年,立過不少戰功……”
年永臨抬手打斷他,目光落在趙奎背上,那裡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疤,是去年為掩護他撤退時被敵軍砍的。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眸中隻剩冰冷的決斷:“軍法如山,功過不能相抵。趙奎,你可知罪?”
趙奎猛地抬頭,眼中布滿血絲,卻用力點頭:“末將知罪!願以死謝罪,隻求將軍不要牽連屬下的家人……”
年永臨沉默片刻,緩緩道:“念你往日戰功,自縊吧。你的家人,我會派人妥善安置。”
趙奎重重磕了個頭,沒有再求饒,轉身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出帳外,背影在風雪中顯得格外蕭索。
帳內再次陷入沉寂。葉安明看著年永臨緊繃的側臉,低聲道:“將軍,這樣處理,止花宮那邊……”
“她們要的是公道,不是濫殺。”年永臨走到案前,重新拿起艾言知的信,指尖一遍遍撫過“添衣”二字,“把趙奎的屍首備好,明日,我親自送去給花無淚。”
風雪拍打著帳簾,發出嗚咽般的聲響。年永臨望著窗外漫天飛雪,仿佛看到了艾言知在京都彆院燈下寫信的模樣。他握緊信紙,心中隻有一個念頭:無論前路多險,他都要守住這片山河,守住那個等他回去的人。
而遠處的荒原上,月白色的身影靜靜佇立,花無淚望著軍營的方向,眸中寒芒閃爍,誰也不知道她心中究竟在想些什麼。一場關乎生死的交鋒,才剛剛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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