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誰?”
擂台周遭,那死寂足足持續了數個呼吸。
風卷過,帶著濃重的血腥氣和靈力灼燒後的焦糊味,吹動淩邊染血的衣袍。他站在那裡,身形看似有些搖搖欲墜,但脊梁卻挺得筆直,像一根釘死在擂台上的標槍。懷中絕鴉微弱的呼吸,腳邊小林軟倒的身體,以及不遠處狗二因力竭而微微顫抖的模樣,都無聲地訴說著這場勝利的慘烈。
“嘩——!”
短暫的沉寂後,是如同火山噴發般的嘩然!
“贏……贏了?!淩邊贏了?!”
“我的天!他最後那是什麼手段?陸少峰的靈劍怎麼突然就廢了?”
“那黑鴉的火焰能灼燒神魂!那土狗……那真的是麒麟嗎?還有那條花狗,剛才那虛影……我好像看到了龍和鳳?!”
“瘋了!全都瘋了!這‘老六組合’藏得太深了!”
“陸少峰服用了嗜血暴元丹都沒贏?還被打成了廢人?這下陸家……”
驚呼聲、質疑聲、議論聲如同海嘯般席卷了整個會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擂台上那個青衣少年身上,目光中充滿了震驚、敬畏、難以置信,以及深深的忌憚。
高台之上,各派高層的臉色更是精彩紛呈。
天劍宗長老撫須的手頓在半空,眼中精光閃爍:“此子……絕非池中之物。那剝奪法寶聯係的手段,聞所未聞。”
玄丹門門主微微頷首,目光落在昏迷的小林身上:“疑似麒麟血脈的靈犬……若能取其精血入藥……”他話未說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禦獸山山主更是激動得差點站起來,死死盯著變回原形的狗二:“七彩龍鳳吞天獸!竟是這等早已絕跡的太古遺種!雙魂一體……妙啊!妙啊!”他看向淩邊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熾熱。
容家方向,容槿情緊握的手終於緩緩鬆開,掌心已被指甲掐出深深的印痕。她看著擂台上那個獨自麵對四方目光、守護著夥伴的少年,清冷的眸子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與複雜。他總是在人前表現得玩世不恭,苟且偷生,可每一次真正的危機麵前,他比誰都可靠,比誰都堅韌。
風清月站在她身側,冰冷的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隻是眼底深處那抹複雜更深了些,她低聲自語:“淩邊……你究竟還有多少秘密?”
而與陸家交好的言家代表,以及陸家那位帶隊長老,臉色則陰沉得能滴出水來。陸長老看著擂台上如同死狗一般昏迷不醒、修為還在不斷跌落的陸少峰,胸口劇烈起伏,一股恐怖的殺意幾乎要壓製不住。陸少峰是陸家這一代最傑出的子弟之一,更是他這一脈的希望,如今竟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淩邊廢掉!此仇,不共戴天!
“淩!邊!”陸長老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周身靈力隱而不發,卻讓周遭空氣都凝固了幾分。
淩邊感受到了那股毫不掩飾的殺意,他抬起頭,蒼白臉上扯出一個略帶疲憊和譏誚的笑容,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高台:“陸長老,擂台比試,拳腳無眼,生死各安天命。何況,是陸少峰先服用的禁藥,欲置我於死地。我不過是自衛反擊,僥幸勝了半招而已。莫非……陸家輸不起?”
他這話說得不卑不亢,更是點明了陸少峰違規在先,直接將陸家放在了理虧的位置上。
“你!”陸長老氣得渾身發抖,卻一時語塞。眾目睽睽之下,陸少峰服用嗜血暴元丹是事實,他若強行出手,不僅落人口實,恐怕立刻就會引來其他勢力的乾預。
“好了。”主持會武的天劍宗大長老終於開口,聲音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此戰勝負已分,淩邊晉級四強。陸家小子違規服用禁藥,後果自負。速將傷者帶下去救治,休要延誤。”
大長老發話,等於給此事定了性。陸長老縱然萬般不甘,也隻能狠狠瞪了淩邊一眼,命人飛速上台將陸少峰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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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邊心中暗暗鬆了口氣,知道暫時過了明麵上一關。他不再理會台下各種目光,迅速蹲下身,檢查小林和狗二的狀況。
小林傷勢最重,肩胛骨碎裂,內腑受創,麒麟血脈爆發後的反噬讓它氣息極其微弱,金色的毛發都黯淡無光。淩邊毫不猶豫地從係統空間雖係統即將消失,但基礎儲物功能尚在)取出最好的療傷丹藥,小心翼翼地喂入小林口中,並以自身溫和的靈力助其化開藥力。
狗二則是魂力透支,強行融合雙魂施展“吞天”秘術,對它的本源造成了不小的負擔,此刻兩個靈魂都陷入了沉睡,需要靜養。
絕鴉稍微好一些,隻是本源之火消耗過度,虛弱地躺在淩邊懷裡,連吐槽的力氣都沒了,隻能用腦袋蹭了蹭淩邊的手心。
“辛苦了,夥計們。”淩邊低聲說道,眼神柔和。沒有它們舍生忘死的相助,他絕無可能戰勝服用禁藥的陸少峰。
他小心翼翼地將小林和狗二抱起,將絕鴉放在自己肩頭,一步步走下擂台。所過之處,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路,看向他的目光充滿了複雜。
這一刻,再無人因他“老六”的行事風格而輕視他。實力,永遠是修仙界最硬的道理。
容槿情快步迎了上來,看著淩邊蒼白的臉色和懷中昏迷的靈獸,眼中擔憂更甚:“淩邊,你沒事吧?它們……”
“我還好,隻是消耗過大。它們需要靜養。”淩邊搖了搖頭,勉強笑了笑,“容師姐,接下來的比賽,我可能無法觀看了。”
“無妨,我送你回去。”容槿情毫不猶豫地說道,伸手便要接過他懷中的小林。
淩邊微微一愣,看著容槿情那雙清澈眸子裡不容拒絕的堅持,心中一暖,沒有拒絕,將小林遞了過去。
兩人並肩,在無數道目光的注視下,離開了喧囂的擂台區域,朝著淩邊臨時的住處走去。
回到簡陋卻整潔的洞府,淩邊將狗二和絕鴉安頓好,又仔細檢查了小林的傷勢,確認丹藥起效,傷勢穩定下來後,才長長舒了口氣,癱坐在椅子上,感覺渾身骨頭都像散了架。
與陸少峰一戰,看似他最後贏得“輕鬆”,實則凶險萬分,底牌儘出,無論是靈力、神魂還是體力,都透支到了極限。尤其是最後施展“奪筍一擊”,幾乎抽空了他大半的神魂之力,此刻陣陣虛弱和刺痛感不斷從識海中傳來。
容槿情默默遞過一杯溫熱的靈茶,看著他疲憊的模樣,輕聲道:“值得嗎?”
淩邊接過茶杯,指尖不經意觸碰到她微涼的指尖,兩人都是一頓。他仰頭將靈茶飲儘,感受著溫潤的靈力滋養著乾涸的經脈,才笑了笑,隻是笑容裡帶著些許苦澀和無奈:“沒什麼值不值得。上了擂台,就隻有贏和輸,或者生和死。我不想死,也不想我的夥伴們死,所以隻能拚命贏。”
他頓了頓,看向床上昏迷的小林,眼神變得堅定:“而且,有些麻煩,不是你想躲就能躲掉的。陸少峰,言花語,還有他們背後的家族……既然躲不掉,那就隻能把他們打疼,打怕!”
容槿情看著他眼中閃過的厲色,心中微震。她認識的淩邊,大部分時間都是插科打諢,能苟則苟,鮮少露出如此鋒芒畢露的一麵。但這樣的他,卻莫名地讓人感到更加真實和……可靠。
“你最後剝奪陸少峰與法寶聯係的那一招……”容槿情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那手段太過詭異,完全違背了常理。
淩邊沉默了片刻。係統的秘密,他無法對人言。即使對容槿情,他也無法全盤托出。
“是一門損人不利己的秘術,代價很大,短時間內無法再用第二次了。”他含糊地解釋道,將原因歸結於秘術的反噬。
容槿情何等聰慧,見他不想細說,便也不再追問,隻是輕輕點了點頭:“你好好休息,恢複傷勢要緊。四強賽在三日後,若實在支撐不住……”
“放心,我心裡有數。”淩邊打斷她,眼中重新燃起鬥誌,“都走到這一步了,總不能半途而廢。況且……”
他目光掃過洞府外,眼神微冷:“有些人,恐怕不會讓我輕易退出。”
容槿情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洞府外的山林寂靜,但她能感覺到,暗處似乎有幾道不懷好意的靈識若有若無地掃過這裡。陸家、言家,絕不會善罷甘休。
“我會讓人留意這邊的動靜。”容槿情說道,語氣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維護。
淩邊看著她,心中暖流湧動,認真道:“多謝。”
容槿情微微偏過頭,耳根似乎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紅暈,聲音依舊清冷:“不必,你我也算……同伴。”
說完,她便起身告辭,留下淩邊一人在洞府中。
淩邊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笑了笑,隨即收斂心神,盤膝坐下,開始全力運功療傷,同時內視自身狀況。
與陸少峰一戰,雖然凶險,但也並非全無好處。在巨大的壓力下,他輪海境初期的修為徹底穩固,甚至隱隱有向中期突破的跡象。神魂之力雖然受損,但經過這等極限壓榨,恢複後或許能更加凝練。《龜雖壽》斂息法在生死關頭運轉到極致,也有了新的感悟。
更重要的是,他對自己這個“老六組合”的實力和極限,有了更清晰的認識。
絕鴉的九幽火對神魂和靈力都有極強的克製、侵蝕作用。小林的麒麟血脈一旦爆發,防禦力和力量堪稱恐怖。狗二的雙魂合一,吞天秘術更是潛力無窮的戰略性能力。
而他自己,除了係統賦予的“奪筍”能力,自身的修為、戰鬥意識,也在一次次危機中飛速成長。
“夥伴們,我們要一起,在這仙途中,走得更遠。”淩邊看著床上安睡的幾隻,心中默默說道。
他閉上雙眼,全力引導靈力修複著體內的暗傷,滋養著枯竭的識海。三日後的四強賽,注定不會平靜。而更大的風暴,似乎也正在這四方會武的背景下,悄然醞釀。
洞府之外,夜色漸濃。幾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在山林間穿梭,目標,直指淩邊所在的洞府。一場針對他和他夥伴的陰謀,已然展開。
而遠在會場之外,一座雲霧繚繞的山峰上,邋遢老乞丐模樣的墨淵,正遙望著淩邊洞府的方向,灌了一口酒,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光芒。
“奪天地之造化,損萬物以肥己……小子,你這‘奪筍’之道,有點意思。隻是,這條路,可不好走啊……嘿嘿,亂吧,亂起來才好,這潭死水,也該動一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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