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東方毒吻·萬蠱噬心
離開琴劍穀已有數日，山穀中慕容琴瑤那清冷如冰泉的琴音似乎仍在耳畔縈繞，而上官無名那如山嶽般沉默的守護姿態也深印腦海。穀主提供的關於獨孤南天可能藏身於“萬毒澤”的線索，像一盞搖曳在濃霧中的孤燈，指引著他們前進的方向，儘管那光芒微弱，且指向的是更為凶險的未知。
萬毒澤，位於聚窟洲與南疆荒瘴之地的交界處，終年彌漫著五彩斑斕的毒瘴，沼澤泥濘，潛伏著無數劇毒蟲豸與詭異植物，是尋常修士絕跡的禁區。空氣中永遠漂浮著一股甜膩中帶著腐朽的怪異氣味，吸入肺中，連靈力運轉都似乎變得滯澀起來。
顧少無峰、迦南曦辰、祈以雪情三人，此刻正深一腳淺一腳地行走在這片死亡地域的邊緣。書亦楓銘隕落的悲傷尚未完全平複，如今又踏入這絕險之地，每個人的心頭都像是壓著一塊沉重的巨石。祈以雪情體內被無月流殤以帝力封存的冰魄雪蓮心暫時穩定，但那源自東方婉蓉的奇蠱並未根除，如同附骨之疽，時刻蠶食著她的生機，讓她原本颯爽英氣的臉龐，時常掠過一絲難以掩飾的蒼白與疲憊。
“根據琴瑤穀主所言，那獨孤南天最後一次現身的氣息，曾在這萬毒澤深處出現過。‘暗淵’在此經營，必有據點。”迦南曦辰聲音清冷，手中托著一顆散發著柔和星輝的珠子，那是離開琴劍穀時上官無名悄然贈與的“辟毒星珠”，珠光所及，周圍三尺內的毒瘴稍稍退避，但更遠處的斑斕霧氣依舊翻滾不休，仿佛有生命般窺伺著。
顧少無峰緊抿著唇，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周圍扭曲盤結的怪樹和冒著氣泡的泥沼。他的修為已在歸墟葬地和後續的連番苦戰中穩固在脫凡上品巔峰，距離輪海境僅一步之遙。家傳的玉佩貼身佩戴，傳來一絲絲溫涼之意，似乎在抵抗著此地無處不在的邪穢。他能感覺到，這片土地充滿了惡意，不僅僅是天然的險惡，更有一種人為布置的陰冷。
“大家小心，我感覺不太對勁。”祈以雪情強打精神，手按在劍柄上，她的感知因體內冰魄雪蓮心的存在而變得異常敏銳，“這片區域的毒蟲，似乎……太安靜了。”
她話音未落，異變陡生！
“嘶嘶——”
“窸窣窣——”
“嗡嗡嗡——”
仿佛一瞬間，從腐爛的落葉下、黝黑的泥沼中、扭曲的樹乾間，湧出了無數毒蟲！色彩斑斕的毒蛇昂首吐信，其眸冰冷；拳頭大小的紫黑毒蠍揮舞著螯鉗，尾鉤閃爍著幽藍寒光；更有密密麻麻、幾乎彙成雲霧的的各種毒蚊、蠱蟲，振翅之聲令人頭皮發麻。這些毒蟲並非雜亂無章地攻擊，而是如同受到無形指揮的軍隊，從四麵八方合圍而來，瞬間切斷了他們的退路。
“結陣！”迦南曦辰反應最快，清叱一聲，雙手迅速結印。道道清冷的星輝自她體內湧出，化作一個半透明的光罩，將三人護在其中。星輝光罩與洶湧而來的毒蟲潮撞擊在一起，發出“嗤嗤”的灼燒聲，最前排的毒蟲瞬間化為飛灰，但後麵的毒蟲悍不畏死，前仆後繼，光罩劇烈波動起來。
顧少無峰怒吼一聲，手中凡鐵長刀已然換成了一柄在星殞秘窟中獲得的隕鐵戰刀。刀光如匹練般斬出，帶著一往無前的慘烈氣勢，將靠近的幾條毒蛇和數隻毒蠍絞碎。他的刀法簡單、直接，卻充滿了在生死搏殺中錘煉出的效率與力量，每一刀都力求斃敵。刀風呼嘯，卷起地上的腐葉與毒蟲殘骸。
祈以雪情劍光如雪，靈動翩躚，她的劍意中融入了冰魄的寒意，劍鋒過處，空氣凝結出細密的冰晶，將靠近的飛行蠱蟲凍結、擊碎。然而，每一次運劍，她的眉頭都微不可察地蹙緊一分，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體內那沉寂的蠱毒，似乎被外界的同源毒力引動，開始隱隱躁動。
“是‘萬蠱毒瘴陣’！”迦南曦辰麵色凝重，維持著星輝光罩，語速極快，“這不是天然形成的蟲潮，是有人操控！東方婉蓉，她來了！”
仿佛是為了印證她的話，一陣嬌媚入骨，卻又帶著森森寒意的笑聲從濃霧深處傳來：
“嗬嗬嗬……迦南家的丫頭，倒是好眼力。沒想到你們這幾個小老鼠，不僅能從南宮問天那廢物手裡逃出來，還敢闖到我這萬毒澤來送死？真是……讓姐姐我好生歡喜啊。”
話音嫋嫋，前方毒瘴向兩側分開，一道曼妙的身影嫋嫋娜娜地走了出來。正是東方婉蓉！
她依舊穿著那身繁複華麗的南疆服飾，裙擺上繡著猙獰的毒蟲圖案，色彩豔麗得刺眼。容顏嬌媚，眼波流轉間風情萬種，但那雙美眸深處，卻是一片毫無感情的冰冷與殘忍，如同最毒的蛇。她的氣息淵深似海，赫然已是王者初階巔峰的恐怖境界！僅僅是站在那裡，散發出的威壓就讓周圍的毒蟲更加狂躁，也讓迦南曦辰支撐的星輝光罩搖搖欲墜。
“書家那小子的血，味道似乎不錯？可惜，讓他死得太痛快了。”東方婉蓉伸出猩紅的舌頭，輕輕舔過唇角，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在顧少無峰和祈以雪情身上掃過，最終定格在祈以雪情蒼白的臉上，“喲，這不是祈家的小妹妹嗎？看來姐姐我上次送你的‘小禮物’，你還沒能消化掉呢？真是讓姐姐傷心，看來得再給你加點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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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纖纖玉手輕抬，指尖纏繞著幾縷幾乎看不見的彩色絲線，隨著她手指的勾動，整個萬蠱毒瘴陣驟然一變！
嗡鳴聲變得更加尖銳刺耳，那些毒蟲不再盲目衝擊，而是開始相互吞噬、融合！數條毒蛇纏繞在一起，化作一條生著多個頭顱的怪蛇；大量毒蠍彙聚，形成一隻房屋大小的巨蠍；漫天蠱蟲凝聚成一張遮天蔽日的鬼臉，發出無聲的咆哮！陣法的威力瞬間提升了數個層級，煞氣與毒氣混合，形成實質般的壓力，從四麵八方擠壓而來。
“小心！她在催動蠱王！”迦南曦辰疾呼，臉色發白，星輝光罩上已經開始出現細密的裂紋。
“跟她拚了！”顧少無峰雙目赤紅，書亦楓銘的死曆曆在目，此刻仇人就在眼前，他胸中怒火如火山般噴發。他不管不顧，將全身靈力灌注刀身，隕鐵戰刀發出低沉的嗡鳴，刀身泛起赤紅的光芒，那是他憤怒的意誌與力量結合的表現。他一步踏出光罩保護，刀光如虹，直劈那條融合而成的多頭怪蛇！
“無峰，回來！”迦南曦辰驚呼，但已來不及。
刀光與怪蛇碰撞，發出金鐵交擊的巨響。顧少無峰憑借一股悍勇之氣，竟硬生生將兩個蛇頭斬落，腥臭的毒液噴濺，被他險之又險地躲過。但另外幾個蛇頭已然噬咬而至，同時，那隻巨型毒蠍的尾鉤如同閃電般刺向他的後心！
“冰封三尺！”祈以雪情強提一口氣，劍尖點地，極寒劍氣呈環形擴散，瞬間將顧少無峰腳下以及靠近的毒蟲凍結，延緩了它們的攻擊速度。但她自己也因強行催動力量，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縷暗紅色的血跡，體內的蠱毒反噬更烈。
迦南曦辰見狀，知道不能再被動防禦。她深吸一口氣，雙手印訣再變，清喝：“星輝之矛，破邪！”
星輝光罩驟然收縮，凝聚成三柄閃耀著璀璨星光的長矛，帶著淨化與毀滅的氣息，分彆射向多頭怪蛇、巨型毒蠍和空中的蠱蟲鬼臉！
轟！轟！轟！
星光與毒物猛烈碰撞，爆炸的氣浪將周圍的毒瘴都暫時驅散。怪蛇慘嘶，身軀被炸斷大半；巨蠍甲殼破碎，流出綠色的汁液；空中的鬼臉也被撕開一個大洞。
然而，東方婉蓉隻是冷笑一聲，手指勾動得更快：“垂死掙紮！”
更多的毒蟲從沼澤深處湧出，迅速填補了空缺。而被擊傷的毒物在陣法之力的灌注下，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恢複！那多頭怪蛇斷掉的頭顱處肉芽蠕動，新的蛇頭正在生長；巨蠍破碎的甲殼被新的毒蟲覆蓋、加固；空中的鬼臉變得更加猙獰。
“沒用的，在這萬毒澤，我的蠱蟲無窮無儘！而你們……又能支撐多久呢？”東方婉蓉好整以暇地看著苦苦支撐的三人，如同貓捉老鼠，“尤其是你，祈家妹妹，你體內的‘噬心蠱’可是很喜歡姐姐我為它準備的這場盛宴呢。”
祈以雪情身體劇顫，再也支撐不住，單膝跪地，以劍拄地才沒有倒下。她的臉色由蒼白轉為一種詭異的青灰色，皮膚下似乎有細小的東西在蠕動，劇烈的痛苦讓她渾身冷汗淋漓，牙關緊咬，才沒有痛呼出聲。
“雪情！”顧少無峰目眥欲裂，揮刀逼退幾隻靠近的毒蟲，衝到祈以雪情身邊，將她護在身後。看著夥伴痛苦的模樣，再想到書亦楓銘的慘死，無儘的怒火、自責、無力感如同毒焰般灼燒著他的五臟六腑。
為什麼！為什麼自己還是這麼弱！連身邊的夥伴都保護不了！
書亦楓銘死的時候，他隻能眼睜睜看著！
現在，祈以雪情也要在他麵前……
不！絕不！
一股難以言喻的狂暴力量從他心底深處爆發，貼身佩戴的家傳玉佩驟然變得滾燙，一股灼熱的氣流從中湧出，與他沸騰的怒火和意誌融合在一起。他感覺自己的經脈在膨脹，靈力在失控般地奔湧，丹田氣海仿佛要炸開！
“啊啊啊啊啊——！”顧少無峰仰天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周身氣血如同狼煙般衝天而起，竟暫時衝散了頭頂小片的毒瘴！他雙眼徹底化為赤紅，瞳孔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燒，原本脫凡上品巔峰的氣息開始瘋狂攀升，瞬間突破了某個臨界點，並且一發不可收拾！
轟隆隆——！
天空之上，原本被五彩毒瘴籠罩的雲層驟然彙聚起厚重的烏雲，雷光在其中閃爍、轟鳴！一股浩蕩天威鎖定了他！
“雷劫？！他竟然在這個時候強行衝擊輪海境？！”東方婉蓉首次露出了驚容，勾動蠱絲的手指微微一滯。修士突破大境界引動天劫本是常事，但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身受重傷，強敵環伺之時引動雷劫，無異於自殺！更何況，此地的毒瘴與陣法，很可能引動更為詭異可怕的劫雷！
“無峰！不可！”迦南曦辰也是花容失色，她試圖靠近，卻被顧少無峰周身那股狂暴混亂的能量場推開。
此刻的顧少無峰，意識幾乎被憤怒和守護的執念淹沒，他隻有一個念頭——力量！需要力量！足以撕碎眼前一切敵人、保護夥伴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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