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青鋒弑主·暗淵動蕩
寒風如刀，刮過赤岩嶙峋的裂穀，發出嗚咽般的呼嘯，卷起地麵細碎的、暗紅色的砂礫，打在人的臉上，帶著輕微的刺痛。裂穀深處，一片由天然岩洞改造而成的臨時據點內，燈火搖曳，映照著幾張凝重而疲憊的臉龐。
距離上次在東方婉蓉的毒蠱陷阱中死裡逃生，已過去半月。祈以雪情雖經無月流殤以逆天手段暫時封存生機，脫離了即刻魂飛魄散的危險，但依舊昏迷不醒，麵色蒼白如雪，周身籠罩著一層薄薄的、散發著微弱帝力波動的寒冰氣息，如同沉睡在永恒冰棺中的精靈。顧少無峰將她小心地安置在鋪著厚厚獸皮的角落，用自己的外袍仔細掖好邊角，動作輕柔，與他眉宇間那幾乎凝成實質的戾氣與殺意形成了鮮明對比。
那日強行引動雷劫晉升輪海，又目睹祈以雪情為救自己險些香消玉殞，最後更承了無月流殤那近乎以命換命的恩情，巨大的衝擊與無力感如同毒火，日夜灼燒著他的五臟六腑。他沉默了許多，原本尚存幾分山野少年的清澈眼眸，如今深邃得像是兩口古井，井底翻湧著暗流與寒冰。輪海境下品的修為已然穩固，甚至因為心境的劇烈變化和連日不休的搏殺曆練，隱隱向著輪海中品邁進，氣息變得更加凝實、銳利，仿佛一柄不斷被錘打的兵刃，正在褪去浮華，展露內蘊的鋒芒。
迦南曦辰坐在不遠處的篝火旁，正閉目調息。她身上的氣息也比之前更加悠長深邃，脫凡上品的境界已然圓滿，似乎觸摸到了輪海境的那層屏障。星辰之力在她周身若有若無地流轉，點點微光如同螢火，明滅不定，映襯著她清冷依舊，卻更添幾分堅毅的側顏。書亦楓銘的犧牲，祈以雪情的重創，像兩根冰冷的針，刺破了她原本隻為使命而活的心防，讓她更加清晰地認識到，這條路上，失去與傷痛將是常態，唯有變得更強，才能守護尚存之物。
空氣中彌漫著藥草苦澀的氣味，混合著血腥與塵土的味道，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我們必須儘快找到徹底根治雪情的方法，無月前輩的封印雖強，但並非長久之計。”迦南曦辰睜開眼，眸中星輝一閃而逝，聲音清冷而堅定。
顧少無峰沒有回頭，目光依舊膠著在祈以雪情毫無血色的臉上，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我知道。‘冰魄雪蓮心’……無論它在天涯海角，龍潭虎穴，我必取之！”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就在這時，一直守在洞口警戒的，傷勢恢複了大半但臉色依舊有些蒼白的上官無名他因之前阻擊“暗淵”爪牙而受傷，在此地與主角團彙合）忽然身形一動，如同鬼魅般掠回洞內，低聲道：“有人靠近，速度極快，氣息……很強，帶著煞氣。”
瞬間，洞內氣氛驟緊。顧少無峰豁然起身，一股淩厲的氣勢自他身上騰起，輪海境的靈力在經脈中奔騰咆哮。迦南曦辰指尖已有微光凝聚，隨時準備施展術法。連昏迷中的祈以雪情，周身的冰寒氣息似乎都波動了一下。
然而，預料中的攻擊並未到來。一道黑影如同輕煙般飄入洞內，來人並未掩飾身形，卻給人一種虛實不定之感。他穿著一身暗青色的勁裝，麵容普通，唯有一雙眼睛，銳利如鷹隼，目光掃過洞內幾人，最後落在被冰封氣息籠罩的祈以雪情身上，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不必緊張。”來人的聲音平淡，聽不出喜怒，“我若想動手，你們此刻已不能安穩站在這裡。”
上官無名握緊了手中的劍柄，沉聲道：“閣下何人？意欲何為？”
“司馬青鋒。”來人吐出這個名字，仿佛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他目光轉向顧少無峰，“看來東方婉蓉那條毒蛇，給你們造成了不小的麻煩。南宮問天倒是養了條好狗。”
顧少無峰眼神一凝：“‘暗淵’的人？”他體內的靈力瞬間變得狂暴，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拚命的架勢。
司馬青鋒似乎毫不在意他的敵意，反而自顧自地走到一旁，尋了塊乾淨的石頭坐下，姿態閒適，與這緊張的氛圍格格不入。“是，也不是。”他語氣帶著一絲玩味，“‘暗淵’並非鐵板一塊，至少，我司馬青鋒，不喜與人共用一條狗，更不喜……頭上永遠壓著一座山。”
迦南曦辰冷靜地開口：“司馬先生此來，想必不是與我們討論‘暗淵’內部紛爭的吧？”
“聰明。”司馬青鋒讚許地看了迦南曦辰一眼，“我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南宮問天仗著資曆老，實力強皇境中階巔峰），在組織內一向獨斷專行，擠壓我等生存空間。此次圍剿你們失利，他更是將責任推諉，令我部損失不小。”他眼中閃過一絲寒芒，“我司馬青鋒，向來睚眥必報。”
他頓了頓，繼續道：“我可以給你們提供一些情報，關於‘冰魄雪蓮心’的線索，以及……南宮問天接下來針對你們，以及七大門派殘餘勢力的幾個重要據點和行動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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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條件？”顧少無峰言簡意賅，他根本不信對方會如此好心。
“沒有條件。”司馬青鋒的回答出乎意料，“或者說，你們活著，給南宮問天製造更多的麻煩，讓他不斷失血，不斷被主上斥責，就是對我最大的好處。若你們能僥幸砍下他幾條臂膀，甚至……重創於他，那便更妙了。”
他拋出一枚漆黑的玉簡，玉簡表麵刻著詭異的符文，散發著淡淡的空間波動。“情報在此，信不信由你們。不過，提醒你們一句，南宮問天近期會親自前往‘黑風要塞’，那裡是連接東西方通道的樞紐，也是他囤積物資、關押俘虜的重要據點之一。守將交靜一難，是他的心腹愛將，天罡上品修為，頗得他信任。”
說完，司馬青鋒站起身，身形再次變得模糊，如同融入陰影。“記住，我們從未見過。”話音未落，人已消失在洞口，仿佛從未出現過。
洞內陷入一片死寂。上官無名上前，謹慎地檢查那枚玉簡，確認沒有陷阱後，才以神識探入。片刻，他臉色微變：“玉簡內的情報……極為詳儘，包括黑風要塞的布防圖、巡邏規律、甚至幾條隱秘的通道。關於‘冰魄雪蓮心’，記載它可能存在於極北‘萬載玄冰窟’深處，但那裡是生命禁區，且有強大的冰係古獸守護。”
迦南曦辰沉吟道：“司馬青鋒此舉，意在借刀殺人，禍水東引。他想利用我們打擊南宮問天的勢力，無論成敗，他都能坐收漁利。”
顧少無峰握緊了拳頭，指節發出劈啪輕響，眼中寒光閃爍：“就算是毒藥，隻要能救雪情，能殺‘暗淵’之人，這刀，我當了！黑風要塞……交靜一難……”他看向迦南曦辰和上官無名，“我們去黑風要塞。”
迦南曦辰與他目光對視，看到了他眼中不容動搖的決心，也看到了深藏的悲痛與憤怒。她知道，勸阻無用，而且，司馬青鋒提供的情報，無論是關於雪蓮心還是黑風要塞，對他們而言，確實是目前最急需的。她緩緩點頭：“好。但需周密計劃，不可莽撞。”
上官無名歎了口氣：“既然你們已決定，我便陪你們走一遭。無名之劍，尚能飲血。”
……
與此同時，遠在數千裡之外，一座籠罩在陰森魔氣中的宏偉宮殿內。
南宮問天高踞於白骨鑄就的王座之上，麵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下方，幾名氣息強悍的魔將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
“廢物！一群廢物！”南宮問天猛地一拍王座扶手，堅逾精鋼的白骨竟被拍出道道裂痕，“連幾個乳臭未乾的小輩都抓不住，還折了東方婉蓉雖未死但重傷遁走，實力大損）！讓主上如何看待我等的辦事能力！”
一名魔將硬著頭皮回道：“南宮大人息怒，實在是那無月流殤突然插手，還有祈家那些隱藏在暗處的老鼠……”
“夠了！”南宮問天厲聲打斷，“借口！都是借口！傳令下去，加派人手，就算把聚窟洲翻過來，也要找到顧少無峰那小子，奪回玉佩！還有，通知黑風要塞的交靜一難，讓他加強戒備，七大門派那些殘兵敗將，最近似乎有些不安分，可能會打要塞的主意。”
“是！”魔將如蒙大赦，連忙領命而去。
待手下離去，南宮問天眼中閃過一絲疑慮。最近幾次行動，似乎總有些不順，一些隱秘的據點莫名暴露，派出去執行任務的小隊也時有失蹤，仿佛有一雙無形的眼睛在暗中窺視，並時不時給他使絆子。他懷疑過其他勢力，但線索隱隱指向……
“司馬青鋒……”南宮問天低聲念出這個名字，眼中殺機畢露，“你若安分守己便罷，若敢在背後搞小動作……哼！”
他並未將司馬青鋒太放在眼裡，畢竟對方明麵上的實力隻是皇境初階巔峰，與他這皇境中階巔峰相比，尚有差距。但他深知，能爬到“暗淵”核心層的人，沒有一個是簡單的，司馬青鋒的隱忍和野心，他早有察覺。
……
數日後，黑風要塞。
這座要塞坐落於兩座黑色山脈的夾縫之中，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漆黑的城牆高聳入雲，上麵布滿了猙獰的尖刺和閃爍的魔紋，濃鬱的煞氣幾乎凝成實質，讓天空都顯得昏暗。要塞內外，巡邏的魔兵絡繹不絕，戒備森嚴。
在距離要塞數裡外的一處隱蔽山坳裡，顧少無峰、迦南曦辰和上官無名借助岩石和枯草的掩護，遠遠眺望著那座如同匍匐巨獸般的要塞。
“果然守備森嚴。”上官無名低聲道，“根據司馬青鋒的情報，東側城牆有一段因早年地脈變動，防禦法陣略有瑕疵，是相對薄弱之處。但即便如此，想要悄無聲息地潛入，也極為困難。”
迦南曦辰目光掃過要塞上空盤旋的幾隻魔化禿鷲，以及城牆某些角落不易察覺的偵查法陣光暈，冷靜分析：“硬闖不可取。或許，我們可以利用他們換防的間隙，以及……製造一些混亂。”
顧少無峰沒有說話，他的目光死死鎖定著要塞最高處的那座塔樓，根據情報，那裡是守將交靜一難的居所和指揮中心。他的腦海中，不斷回放著祈以雪情倒下時的畫麵，回放著書亦楓銘臨終托付時的眼神，一股暴戾的殺意在胸中翻騰。這黑風要塞，這交靜一難，不過是開始，是所有施加於他和同伴身上痛苦的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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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天黑。”顧少無峰最終隻吐出三個字，聲音冰冷刺骨。
夜幕，如同巨大的黑色幔帳，緩緩籠罩了黑風山脈。要塞內的燈火次第亮起，在濃重的煞氣中，如同鬼火般搖曳。
子時將近，正是守夜魔兵最為疲憊，警惕性相對降低的時刻。顧少無峰三人如同暗夜中的幽靈，借著地形的掩護，悄無聲息地靠近了要塞東側那段所謂的“薄弱”城牆。
迦南曦辰指尖星光流轉，一道微不可察的屏障籠罩住三人，暫時隔絕了自身氣息，同時乾擾了附近幾個小型偵查法陣的波動。上官無名則如同狸貓，率先攀上陡峭的岩壁，手中短刃輕易插入岩石縫隙，身形矯健。
顧少無峰緊隨其後，他晉升輪海後，對身體的掌控力大大增強，加之體內那經過雷劫淬煉的靈力，使得他行動間幾乎不帶起風聲。三人配合默契，如同演練過無數次，順利避開了幾隊巡邏兵，攀上了城牆。
然而，就在他們即將翻越垛口，潛入要塞內部時，異變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