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欣本人,並未在朝或因“閉門”或因在外),這沉默本身也成了罪狀。
嬴政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禦案上的“鹽引契”樣本和少府令那份記載著“損耗疑點”的密折。巨大的財富誘惑與對失控的深深忌憚在他心中激烈交鋒。
要錢?驪山陵、阿房宮、北伐南征、尋仙問道……哪一樣不是吞金巨獸?公子欣這條“金河”斷了,誰來填?
要權?李斯所言非虛。鹽引契和木傳,儼然國中之國!項離的護城兵,已成私器!此風絕不可長!
製衡?李斯權勢過盛,扶蘇已廢,胡亥幼稚……公子欣這把刀,是否還能再磨一磨?還是必須折斷?
就在氣氛凝固到極點時,上卿蒙毅蒙恬之弟,代表軍方利益)出列,聲音沉穩有力:
“陛下,臣有言。鹽利之巨,確為國庫之幸。北伐在即,三十萬大軍糧秣軍械,耗資如海。
欣公子所籌之資,解燃眉之急。驟然廢止,恐軍心有礙,補給難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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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鹽引’之製,雖有瑕疵,然其控鹽路、防奸商、保稅收之效,亦不可全盤否定。臣以為,當務之急乃厘清權責,規範運作,而非自斷財源!”蒙毅的話,
點出了帝國最大的剛性需求——戰爭!也給了始皇一個台階。
嬴政眼中精光一閃,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丞相所奏,憂國憂民,其心可嘉。胡亥索求,稚子妄言,不足為訓!”
鹽引契’所涉刑責、通行之權,即刻收歸廷尉府及關隘都尉!‘秦鹽閣’隻司鹽質、定價及契約簽發,不得再行緝捕、斷案之權!”斬斷司法、軍事僭越的觸手)
項離所轄護城兵,著即整編!汰弱留強,由衛尉府派遣中郎將一員監軍,項離仍領其職,然一應調兵、行止,需報監軍核準!”摻沙子,奪其獨立兵權)
少府遣精乾吏員入駐‘秦鹽閣’,會同蒙嫣,徹查所有賬目!
凡有貪墨克扣、賬實不符者,嚴懲不貸!”查賬!直指核心)
公子欣,閉門思過一月!靜思己過,無詔不得離府!”象征性懲罰,實為保護性隔離,避免被圍攻)
秦鹽閣’照常運作,鹽引之製暫存。”保留財源)
著丞相府會同治粟內史,厘定各郡鹽價上限,嚴懲囤積居奇、惡性競價!‘秦鹽閣’需遵令而行!”回應民生問題,分李斯之權)
“胡亥既有心為朕分憂,朕心甚慰。著劃出巴郡、蜀郡鹽引三成之利,由少府另立賬目,專供胡亥……為朕求訪仙藥之用!”給一塊小蛋糕,既安撫胡亥趙高,又將其求仙花費從自己內帑中剝離,還暗示鹽利最終解釋權在皇帝手中。巴蜀遠離核心,影響可控李斯:表麵勝利。
成功斬斷了公子欣最危險的司法、兵權觸角,迫使項離被監視,公子欣被“禁足”,並拿到了鹽價管控的部分權力。但核心的“秦鹽閣”和鹽引製得以保留,鹽利大頭仍在公子欣實為皇帝)手中,未能徹底扳倒。他與公子欣的仇怨更深。
趙高胡亥:獲得了一塊穩定的“小金庫”巴蜀鹽利三成),雖然份額不大且用途受限求仙),但開啟了直接染指鹽利的通道,為後續操作留下空間。趙高更滿意的是看到了始皇對公子欣的猜忌和製衡。
公子欣卻遭受重創!失去了對鹽路最關鍵的法理控製權和部分兵權獨立,項離被掣肘,自身被暫時隔離,更要麵臨朝廷的查賬雖然賬目早有準備,但壓力劇增)。核心利益鹽利和分銷網絡)得以暫時保全,已是始皇權衡下最好的結果。
始皇成功實現了製衡:敲打了公子欣,警告其勿越界;安撫了李斯,並借其手規範了鹽利;給了胡亥趙高甜頭,分化潛在聯盟;保住了至關重要的戰爭財源。帝王心術,運用到了極致。
接到詔令,公子欣並未憤怒失態,反而露出一絲冷笑:“李斯老賊,好快的刀!胡亥……哼,蠢貨!”
他對憂心忡忡的蒙嫣道:“意料之中。割肉飼虎,方能脫身。司法兵權本就是懸頂之劍,交出去也好。查賬?讓他們查!我們交上去的賬本就是‘乾淨’的,少府令那份疑點密折,李斯也未必敢深究到底,那會暴露他少府也有失察之責!”
“立刻激活所有‘木傳’上的二級暗記!今後所有鹽貨流向、交易節點信息,隻通過暗記傳遞,賬冊上隻留明麵記錄!”核心情報網絡轉入更深地下)
“給巴蜀的卓氏卓王孫家族)傳信,胡亥那份‘仙藥錢’,從他們該得的分潤裡扣!讓他們想辦法從彆處找補回來,比如……抬高賣給滇、夜郎等蠻夷的鹽價!”轉嫁損失,禍水外引)
“告訴項離,忍!對那個監軍,麵上恭敬,事事‘請示’,把他高高供起來!真正要緊的事,用我們自己的通道。那個‘玄鳥’和景氏,盯得更緊些,李斯趙高必有後手,他們的破綻,或許就是我們的生機!”
“研造坊所有‘爆燃粉’項目,轉入地下密室,加倍投入!另外,讓墨家的人,集中精力改良弩機!我們需要更快的射速,更遠的射程!”危機感促使他加速發展絕對武力)
“鹹陽查得越嚴,逃出來的人越多!接收點設得更遠,審查要更嚴,但來者不拒!農桑、工匠、醫者,尤其是有從軍經驗的……多多益善!”
公子欣的“禁足令”如同一個信號,各方勢力圍繞鹽利的角力並未停止,反而因朝廷的介入變得更加複雜和凶險。
李斯開始緊鑼密鼓地製定推廣鐵、馬等專營榷賣的具體方案,意圖徹底取代公子欣的模式。
趙高則通過胡亥的巴蜀鹽利,悄悄安插人手,並利用黑冰台嚴密監控少府查賬的進展,尋找給公子欣致命一擊的機會。
項離與監軍中郎將的“共事”,充滿了無聲的較量。而驪山北穀的黃土之下,那未曾消散的怨氣,似乎正悄然彙聚到某些人心中。
公子欣在禁足的莊園內,目光穿透牆壁,望向鹹陽宮的方向,也望向秦嶺深處加速運轉的秘密工坊。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這短暫的平靜下,瘋狂積蓄著力量。鹽利的漩渦,已將所有人都卷入其中,無人能夠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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